“那这盘粥菜不是好人师父烹来?”汪毓将盖住的外衣撩来披上,示托盘于花万剑,一脸疑惑。
“奇了怪哉!”花万剑抛下野果鱼兔,拍了拍脑袋:“且不说野外无米谷物寻处,备不得周全的炊具油盐来,我也做不出如此精细的粥菜来呀!胡乱烤些来食倒是不在话下。”昂首望向不远处竹楼,笑意愈深:“终是舍不得叫我受饥,毓儿,咱们来食便是。”
食正兴酣,昨日那个庄家汉扛着锄头来了:“粥喝罢,二位客人自行出谷,恕不远送。”
花万剑赶忙起身:“粥原是贤弟所烹?”
“是。”
“滋味绝妙,我也不是白食之人,特地接了野果猎来鱼肉,还此一粥之恩。”
“倒是懂理,慨百花谷之慷,将谷内的作物偷来予主人,我是谢你不谢?”
花万剑一时语塞,笑意收起拱手作揖:“在下万剑宗宗主花万剑……”
“晓得你是何人,堂堂万剑宗宗主如何不识得了,怎地?欲以宗主淫威压我?我可不受。”
“不敢不敢,此番来此,道……”
“不管如何,阁下收足回身,百花谷地贫水浅,容不下花宗主金身,也必然没有阁下所要之物。”
两番呛过,花万剑有些怒气,自当绝剑而后开宗,直是坐上武林头把交椅,何时受过这番气了,忙是低头咬着牙道:“鄙人爱徒汪毓,剑心坦荡赤诚,是难得一见的剑家之才,不料鬼手门施恶多端,于我徒儿路见不平时着化气散偷袭,眼下筋脉千疮百孔再拖难免伤及根本,汪毓高才,有救民济世之能,如若不救,万万劳苦百姓难矣。”
“花宗主也莫要说些堂而皇之的鲜亮话,我既与爱妻蛰于此谷,久厌人事算计,你说他邪他道你恶,人人相争又是为何?不过各逞私欲罢了,邪与正来,谁能说清?命理定数犹且随他,是此武林纵是生灵涂炭众生殍相,于我何干?爱妻受苦那时,不见半个人来救。”叹了口气,回视汪毓投来殷切的目神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是化气散所害何不去讨解药,亦找寻名医或是斋戒祈禳,以花宗主地位那些郎中何会藏私?苦症我助不得,请回吧。”
“好汉子来!”气势发出花万剑单掌抬起:“好语相求竟讨此嫌,你须是不将我放在眼中,怠慢我讥讽我都可忍了,花某也过了逞强口舌的年岁,可我爱徒危在旦夕你若袖手旁观,你当我填不得你这个谷来?”
庄稼汉抬起锄头以作应对,剑拔弩张二人僵持一时,正要来斗,只听汉子身后脆生生一燕语莺声:“百花谷宜静,若来登门的是客请进竹楼来喝一碗茶,若是行斗的歹汉请出去较量了。”只见袅袅雾海中,一女子款款走来,身披青纱胸口别一只淡粉色鲜花,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一竹篾篮筐,筐里还带些沾泥的叶菜,风鬟雾鬓发中别着一朴实木簪,漆眼描眉绝色动人,巧笑倩兮美目妙兮,如芙蕖出淤泥若仙子入凡尘。另只手牵着一梳着髻的女童,女童正自“咯咯咯”地笑着。
见妻儿来此,汉子也没了较斗的心思,回身抱起林逾川,在女子耳旁轻声说到:“不是叫你再睡些,可是我此番声大,搅到你了?”
“夫君已然早起忙碌,我又如何安稳睡得,便想着替你松松土煮些茶也是好的。”
花万剑盯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一时失语只是颤抖着嘴唇,上前不得,先时欲将耍横气焰也荡然无存,只远远地痴痴看着。
那女子撇来一眼,面无表情:“原是花宗主亲访,真叫寒舍蓬荜生辉,家夫嘴拙粗笨怕是得罪了花宗主,也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料是长途跋涉至此,不是为了讨这晨时的一架吧。”
花万剑如霜打的茄子,低下头去口中只含糊些“不速之客,”“枉自厚颜”说辞,一时蹒前踉后手足无措,汪毓从未见过花万剑如此失态,待再抬首视过林啭音,目得她眼中的决然冷漠与嫌弃,自嘲苦笑:“花开林中芳菲尽,蜂来蝶去不曾留,林盛花枯无容处,天涯一隅孤自成,本知人心不似树,何意人别似花离,从此无心栖良木,任他花锦下枝头。”
庄稼汉余光偷摸打量林啭音,林啭音未有态征变化,只是领着旁人朝竹屋走去,言说看茶。
“此下便去不做叨扰,一来林谷主有夫携子我自避嫌,二来因些旧怨也实在无颜饮茶,就此别过。只希冀二位能高抬贵手,救过爱徒汪毓,以谷主所能必然不是难事。”
“是三位,三位!臭伯伯,还有我哩。”林逾川闹着叫起。
“哈哈,对,烦请三位布施援手。”
林逾川搓了下鼻子:“放心吧臭伯伯,你把大哥哥交给我,我保证照顾得好好的。”
林啭音发声:“虽说百花谷偏隅,可江湖事也有所耳闻,时下俱不太平,大局当前我也不是拎不清事理的蛮妇,既是花宗主亲访于此,权且卖你个面子,便是有些旧怨,也不能以贵宗爱徒性命相挟,白衣我尚且救得,救世济民万剑宗的徒孙,我又如何不救。”话此林啭音挽住那庄稼汉的胳臂,将头靠了过去,神色温婉目似流波:“且不说我与夫君于此,实在快活,恩恩怨怨的,早不愿去想。花宗主自行饮过一杯茶,便就住在楼下又有何妨。”
“谢谷主美意,确实不便过扰。”花万剑又对汪毓道:““我于谷外潭中瀑下休憩,待你痊愈自行出谷来寻我,不必心急疗养便是,师父枯坐于此,若遇难事尚得自己攻克。”
汪毓点了点头:“好人师父自顾周全,不必担心我处。”
“嗯。”
再回身作揖;“告辞!”启步便走,呼吸之间已是丈外。
“花宗主留步。”声消气近,一回头那庄稼汉早至身前,“前时所言各逞私欲正邪难断实为一时气话,言及与花万剑私情我恨他死十个不够,可要说万剑宗那个忧国忧民的花宗主,便是百个花匠我,比不得他半个。种花人司徒海棠,别过花宗主,求宗主,不要记恨。”
“你是?啊!想来眼熟我说见过!那个穿衣着履沐浴进食从不亲手做来的司徒海棠,如今竟甘愿做个荷锄弄厨的烹夫农家汉?”
司徒海棠笑而不语,只是摆了摆手,花万剑识趣不再过问:“这便告辞,是花某无福分。”
目送花万剑离开,司徒海棠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粗皮老茧:
“此前司徒海棠双手只为种花不沾俗物,此后为鲜花处更为仙人操劳,刀山火海揽月摘星,为了啭音,何处去不得何事做不得?不过皮囊累点,上天厚待我甚许。”笑靥如花,如风中绽开之海棠:“你确实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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