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刚迈步，突然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模糊的诊所牌匾，默默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他转身看向李有田，“有田叔，您听好了，孩子不是羊癫疯，如果继续治疗，后果非常严重”。 李有田一听，手中的卷烟吧嗒掉落，伸手抓在李元的胳膊。 “小李，你是认真的！” 李元点点头，“我有绝对的把握”。 现在李元脑袋里都是各种病例，各种病例的差异点都刻录在脑海。 这些病例有中医的，也有西医的。 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临床验证，需要的就是实际治疗经验。 医学，尤其是中医，更像是玄学，一看就会，一动手就废。 只有通过大量的病例，大量的临床经验，才能领悟病理的本质，才能灵活应用治疗手段，轻易做到药到病除。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小孩子得的是高烧惊厥，就是从高烧这一点上做出的判断。 另外，小孩的脉象上也显示，脑域没有明显的异常。 在把脉这一诊疗手段上，他非常自信，依靠的就是敏锐的灵觉。 虽然真正学习时间不长，但是在判断脉象上有没有异常，要比从脉象上识别病症要容易的多。 所以他才如此笃定。 “要是按照羊癫疯治疗下去，会发生什么？” 李元诧异地看着李有田，感觉这个时候他为什么又恢复了冷静。 其实这是老李的本能，和老伴儿过了大半辈子，对媳妇会问什么，他早就心知肚明。 “如果按照羊癫疯治疗，耽误了治疗，很大的可能会变傻”。 一听孩子可能变傻，李有田顿时紧张起来。 “好的，我马上进去，对了病名叫什么来着”，他快走几步，突然回来问道。 “高烧惊厥”。 “高烧惊。。。” “你就说是高烧抽风”。 “高烧抽风”，他念叨着就要进去。 “等会”，李元突然想起什么，出言喊住了李有田。 “你等会就说，在李家庄看病时，我和你说，这是因为高烧引起的抽风，需要尽快降温”。 他答应一声，匆忙跑进诊所。 此时，万大夫正在和李有田老婆聊天，“看看孩子这胳膊，都是红印子，这得有多痛。 哎，我不敢说中医不好，但现在大部分中医都是骗子。 他们为了留住病人，往往会拍胸脯保证。 等发现病情加重后，才不得不来看西医。这么一耽误，有可能就一病不起”。 “是啊，我就不信中医，更不用说就是个半大小子，懂什么看病”。 “哎，我们国家太落后，也太大了，每年培养许多西医，分布在整个国家，就如同一滴水撒入沙漠”。 “是啊，上次我家妞儿生病就是你方大夫帮忙治好的，以后我们家就看西医”。 此时，李有田慌张地跑了进来。 当一看到他的媳妇，他猛地放慢了脚步。 “离我远点，浑身都是烟味”，妇人刚看到他，就嫌弃地赶人。 “我没抽，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在村里，小李大夫好像说过孩子是因为高烧，所以才抽抽的，说是什么高烧抽风”。 本来不以为意的方大夫后脑勺一紧，一股寒气从尾巴根直冲后脑。 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保持着脸部表情，但是嗓子有点发干。 这种不自然的表现，让善于察言观色的李有田产生了怀疑。 万大夫稳稳心神，开始组织语言，“嘿嘿，毕竟是个刚拿证的小孩子，这么明显的羊癫疯都看不出来”。 他用手摸摸孩子的脑门，内心的凉意更甚。 内心中不断地念叨，“怎么就忘了量体温”。 说实话，他对羊癫疯和抽风之间的区别不是太了解。 但是师父一再强调，要仔细，多考证，既然另一个医生说这是抽风，他内心就产生了警觉。 过去他们诊所收治过羊癫疯病人，现在想想，他们的体温确实不高。 刚才他仅仅以为是大人和小孩身体上的差异，但是现在他有点拿不准。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孩子温度有点高，这都是正常的反应，等推完这支药，我帮她降降温度”。 然后他转向小护士，“小雨，你去给我泡一杯热茶”。 说完，向着后院挑了挑眉毛，小护士心领神会，“好的，万大夫”。 几人的对话，小护士早就收入耳中，收到万大夫的暗示，她匆忙走向后院。 也就是几分钟，小护士捧着一个罐头瓶子，里面泡着菊花茶。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60多岁，红光满面的小老头从后院走入诊所。 “小万，辛苦了。刚刚起夜，过来看看，没什么问题吧？” 万大夫慌忙起身，“师父，都是常见病”。 “好好好，乡里乡亲，都不容易，你一定要好好看，能省则省，能不开药就不开药”。 听到他如此说，诊所里的病人家属纷纷起身问好，妇人最是热情。 纷纷夸奖老大夫仁义。 简单寒暄，老人开始转悠。 他先是摸摸孩子的脑门，然后走向其他病人，一一问询后，转身走回。 “小万，孩子太小，发烧太难受，你尽快给孩子降温，用阿司匹林，这个药效快，对孩子没有什么副作用”。 此时，小护士已经把刚才准备好的吊瓶放到桌子下，顺手拿出一个玻璃瓶，上面写着葡萄糖三个字。 小护士不慌不忙，重新开始准备吊瓶。 转悠了一圈，老人坐在凳子上，开始和李有田夫妇聊天。 和蔼的态度，让妇人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万大夫轻轻抽出针头，左手抓着注射器，挡住了没有注射完的药液。 这时小护士正好递过一个水杯，还有一个瓶盖，里面是一颗白色药片。 二人不慌不忙的交换双方手中的东西。 万大夫把药片化入温水中，抱起孩子，妇人连忙上前，呼唤着孩子的小名。 很快，小半杯的药水进入了小女孩的胃部。 也就是几分钟，孩子额头上出现了密密麻麻地汗珠，很快就蔓延到全身。 此时，小女孩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脸色慢慢恢复红润。 老人暗松一口气，打声招呼，转身走向后院。 不久，护士给小女孩测量了体温，虽然还有点发烧，但已经控制在375°左右。 此时孩子打着吊瓶，呼吸平稳，沉沉睡去。 李有田此时又以抽烟的借口，来到了诊所外边。 刚出门，就看到了还站在那里的李元，李有田心中一暖，“小李，太感谢了，孩子高烧退了”。 “退了就好”。 看着表情复杂的李有田，李元笑笑，“有田叔，孩子退烧了就好。那我就先回了”。 李有田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 李元笑笑，骑上自行车，左手向后挥了挥，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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