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一梅

这时，楚燕听到屋内有人争吵，便藏在石头后面偷听。 一名女子坐在正堂中间，忸怩着身子，像是在对那男子撒娇，只听她愤愤说道：“不是叫你杀了她么？没想到你不杀她还护着她。”说着这女子哭了起来。 男子双手轻抚女子的肩膀，说道：“她毕竟是我女儿，我要是杀了她怎么向二娘交代？” 女子嗔道：“二娘，二娘，你就知道二娘，你曾经求我，说如果我见到那妮子就饶她一命，我本以为你想亲自动手，原来你是袒护她，要是早知如此，那日我就亲手宰了她，一了百了。现在倒好，又出来一个什么天选之人，杀她更是难如登天。你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咱家的东西怎么能叫外人抢去，如果这妮子不死，难道你要把宫庄给个女人不成？” 男子安慰道：“我不是还不确定是不是她吗，如果是的话，我还会留她到现在？”接着这男子递给女子一杯茶，说道：“我就是害怕错杀无辜。” 女子把茶掀翻，怒道：“你错杀得人还少吗？我看你就是心痛她。”跟着女子拿起一个奇物，说道：“你看这东西做的灵巧，这世上除她之外还有谁能做的出来，你还说不是她？” 男子坐在女子旁边，说道：“要不你再给我生个儿子，将来我把宫庄送给他。” 女子说道：“你做春秋大梦吧，你就是想要个儿子，再把他变成阉人，去练你那个什么葵花神功。” 男子脸色大变，怒道：“这事你要是敢透露给别人，我可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女子娇哭起来。 男子一直在屋里徘徊踱步，既而过后，停在女子面前，用手搂着她，说道：“好好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给我生儿子，我什么都听你的，这还不成？” 女子似乎仍是怒气不下，说道：“要是我给你生儿子，还轮得到我说话？我看你们张家都是一个德行，你爹把你二叔害了，逼他十二岁做了阉人，他不堪其辱，只能去宫里做太监，你以为这事儿我不知道吗？” 只听啪一声，一记耳光扇在这女子的脸上，男子怒道：“如果你敢再提我叔父，我就宰了你。” 此时一位圣女跑到屋外，拜跪在地，说道：“十六梅拜见主人，有花旗国加州外史求见。” 男子对女子吼道：“小心别乱说话，如果你给我生个儿子，我们夫妻自然携手白头，共享天伦，如果你不从，小心先死的是你。”跟着他手中拿着那奇物，一摆手离开了大屋。 这女子随手拿起一盆梅花扔了出去，怒道：“整日不是葵花就是梅花，你明明知道老娘不喜欢花，还在我这宅子外面种花，你要过就跟花过去，别再来找我。” 楚燕见这老头正是张毕德，待他走远，便悄悄潜入大屋中。适才两人吵架，楚燕并未听清，以为张毕德从外面随意擒来一个良家女子，想逼她就范，为他生儿育女，这女子誓死不从，就被张毕德摔在地上。见这女子受了欺负，楚燕就想进屋帮她。 “哼，哪个阉人如此大胆，敢进我慕百情的房间。”这女子立时目露凶相，见到楚燕进屋未报，更是大大的不悦。 慕百情怒道：“难道现在连阉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么？” 楚燕以为这女子本弱，没想到刚想近她的身，慕百情一个翻身，双脚点地，便飞到一旁。 听慕百情说她是阉人，怕生误会，楚燕就摘了面具，而慕百情更是大惊，嚷道：“你擅自揭开面具，还不自行了断？” 楚燕见这女子懂武功，适才还哭哭啼啼，现在却悲状全无，反而质问起她来。 楚燕给慕百情行礼，说道：“我并非宫庄圣女，也不是阉人，刚才见张毕德对你出言不逊，害你摔在地上。这人色胆包天，擒良家女子供他享乐。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可马上救你出去。” “哈哈哈。”慕百情大笑几声，说道：“你这声姐姐叫的亲切，我暂且饶了你。只是你说我家教主色胆包天实属可笑，我倒是希望他如此，也不至于逼我给他生儿子，却整日冷落我在这深宫之中了。” 楚燕一惊，心道，原来这女人是张毕德的老婆。张毕德杀人如麻，他的老婆能有好人？自己冒死进来岂不是月下提灯笼，多此一举吗？如今不打自招，还把身份暴露出来，这可怎么办？ 楚燕心急如焚，后悔没有思量就贸然闯入，只能寻思着说些好听的逗这女人开心，稍事片晌，便对慕百情说道：“张教主只是公事繁忙，并非冷落您，既然他想和您生子，必是对您有情。” 慕百情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一张甜甜的小嘴，说得老娘心痒。既然这样，那来人” 这时两个圣女跪倒在屋外，一起回道，二十三梅、二十六梅参见三娘娘，请娘娘吩咐。 慕百情道：“把这个刺客拉出去毁容，然后把她的羞骨取出来，再打发她到我这里帮我濯足。” “是。”两个圣女就上前去抓楚燕。 楚燕叫道：“等等，你刚才说饶我，为何说话不算？” 慕百情走到妆台前面，取出梳子边梳理边说道：“你说我家教主对我有情，那我便不能留你，要是我家教主喜欢上别的女人，叫别的女人给他生子，那还能有我什么事儿？我看你长得像个勾人的狐狸，本想把你宰了做花肥，但是你这张小嘴会说话，那我留你性命，只要你每天多说点甜言蜜语给我听。不过你这张脸蛋和下身那块骨头得给我留下，省的把我家教主魂儿勾了去。”说着摆了一下手。 楚燕大怒，趁这两个圣女前来降她，便回身双手推去，两人见楚燕欺近，双双一个侧身闪过，又抓住楚燕的后肩。楚燕心头一凛，却无意中激出玉女心经的内功真气，这气微弱，但也把这两人震到一旁。楚燕立时在地上翻出半丈，起身便以太极迎之。两圣女持剑再次袭来。见对边持有兵刃，楚燕只得处处提防，只守不攻，渐渐败退下来。 这两名圣女剑锋犀利，剑法中似乎带着一种阴寒之力，其功夫更不是先前押她去蚕室的阉人能及。楚燕心里大惧，心叹江湖中高手如云，此时剑不在身，只得夺到一旁把房中的瓶瓶罐罐举起砸向两人。 慕百情大叫道：“大胆。”便飞身一跃，抬脚向楚燕踢去。两圣女纷纷闪开，楚燕正拿着花瓶，此时慕百情飞的迅速，楚燕未看清楚，就被她一脚踢中肩膀，即刻飞出半丈，摔在地上。她手扶胸口，想起身却哎呦一声瘫倒下来，又吐出一口血。 慕百情在空中翻身两圈，轻轻点地，摆了一下手，两个圣女就上前擒她。只听见外面有人呼道：“二娘娘求见。” 楚燕侧目一看，一个秀丽端庄，身着素衣的女子迈进屋门。她就是张毕德第二个老婆乐二娘。 乐二娘看到躺在地上的楚燕，抬首对慕百情说道：“出了什么事情叫三娘发如此大的火气？” 慕百情见她的死对头进了屋，心里更加难受，阴阳怪气道：“往日都是我给二娘去请安，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乐二娘说道：“我们家十一梅不小心走丢了，我出来寻找，找到此处，老远就听到你这里有打斗声音，才发现她跑到这里。十一梅刚刚入庄，不懂规矩，如冒犯三娘，还请多多恕罪，我这就把她带回去严加管教。” 慕百情大笑起来，说道：“谁都知道十一梅几年前就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十一梅？分明是胡说。” 乐二娘把楚燕扶起来，对慕百情道：“我们寻思堂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三娘来插手，这十一梅是我刚招来的阉人，与你何干？”跟着就把楚燕扶出大门。 一瞥眼间，一道剑光闪过，慕百情飞身夺了圣女手中的剑，欺近到乐二娘身边。乐二娘从腰中抽剑相迎，只听锵锵两声便把慕百情的剑挡飞出去，一时心下大怒，回首说道：“如果三娘想比试，我改日再来请教。” 慕百情怒目瞪视，但又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娘将楚燕带走。 乐二娘把楚燕带回寻思堂，叫她躺在床上。适才那一脚是慕百情的独门绝学千叶百蛛腿，如果是普通人被踢中早已丧命，好在楚燕练了玉女心经，一部分真气泄了腿力，故她只是昏迷过去。 楚燕醒来后天已变暗，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肩上绑着药。她一惊猛然坐了起来，看见乐二娘坐在床边，吓得她跳到一旁，又见床头挂着一把剑，她便夺去，指向二娘。 乐二娘温言道：“你还未痊愈，只得躺在床上多多休息才成。” 楚燕一手捂着肩膀，一手持剑做出防御架势，幽幽道：“我我在哪里？” 乐二娘道：“你难道忘了，刚才你在慕百情的育花坊死里逃生，要不是我赶过去，怕是你现在已经做了怨鬼。” 楚燕手一软，便把剑掉在地上，自己只觉得肩膀剧痛，就侧倒在床边，乐二娘上前搀扶，把她重新架到床上。 一个时辰后，二娘从外面熬了稀粥走进寻思堂，并命十二梅在外看守。 此时楚燕已下床，见乐二娘从外面返回，便深深一揖，说道：“感谢二娘救命之恩，楚燕无以回报。我还有要事在身，告辞。”说着就要往外走。 乐二娘上前急忙把楚燕搀扶到床上，说道：“不是给你说了么，你的伤还未好，怎可下床活动？” 楚燕拜道：“感谢二娘关心，今日多有打搅，我只是江湖中一个无名小卒，不劳烦二娘如此挂心。” 乐二娘此时才打量她一番，问道：“不知你从哪里来，好好的姑娘为何来我宫庄，又穿着阉人的衣服？” 楚燕对乐二娘仍然存有戒心，便支支吾吾，不愿把实情托出。乐二娘看出楚燕似有苦衷，便不再问她，只是关心说道：“这慕百情心狠手辣，姑娘需要在我这里多住段日子，把身子养好，我再送姑娘出庄。” 楚燕道：“我听二娘说到十一梅，而那恶妇说十一梅已死，是不是真的？” 乐二娘点点头，说道：“宫庄以前有三堂，每个堂四枝梅，从一梅到十二梅，可惜如今只剩下我寻思堂的十二堂主，而其他人都死了。”说到这里，乐二娘深叹一口气。 楚燕叹道：“阉人自古薄命，乐二娘就不要伤心了。” 乐二娘看了楚燕一眼，伸手摸她的脸颊，楚燕不解，片刻后，乐二娘说道：“十年前的正月，我庄里有一天来了一个穿素衣的女子，说是来找她的阿兄，我几经询问才知道她的阿兄二十七梅很久前就因吸食黑膏病死了。这女子听后悲痛欲绝，我见她无依无靠，生世可怜，就偷偷把她留在寻思堂内，我们朝夕相处，以姊妹互称，我教她练剑，她教我裁衣。为掩人耳目，我给她起名十一梅，白日里把她当做阉人，晚上我们就促膝谈心，没想到这事被张毕德知道了，张毕德没杀她，反而把她留在身边，逼她生子，这女子不堪忍受逼迫，就跳井自尽了。” 楚燕大惊，原来十一梅是个女子。 乐二娘续道：“慕百情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骂张毕德金屋藏娇，瞒着她偷偷生子，就下令宫庄上下所有阉人需带面具出门，谁的面具掉了，露出真容，就得死。” 楚燕怒道：“慕百情这妖妇，我看十一梅的事情就是她捅出去的。” 乐二娘说到此处就掩面哭泣起来。 楚燕见二娘伤心，就安慰道：“我有个妹妹也姓乐，二娘也姓乐，那我管二娘叫姐姐吧。您以后就叫我十一梅。” 乐二娘摇摇头，说道：“这宫庄以梅字给阉人取名，是辱称，我见姑娘是个大家闺秀，岂能使阉人的名字？” 十一梅在乐二娘心里不可取代，她更不愿回首这段往事，故不愿再称其她女子为十一梅。适才乐二娘在慕百情面前称呼楚燕为十一梅乃是脱身之举。 一梅到十一梅都已离世，二娘均吩咐派人厚加抚恤，妥为安葬。而后面新招入的阉人取名也是继续按照数字下排，如今宫庄有以梅字命名的阉人共六十三人，以葵字命名的一百二十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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