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陈远国的知识盲区

下水街，半山自建房，二楼卧室。 床榻边坐着一名面容乖巧的女孩儿，女孩儿脸色苍白，头发柔软地披散在身后，正是何光绪的女朋友梁小新，梁小新蜷缩在床头一侧，看着床榻上病容虚弱的何光绪，豆大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说说吧！”陈远国则站在床榻的另一头，旁边是梁大任。 “我和光绪是在医院体检认识的，他当时丢了身份证，正巧被我捡着了，作为感谢，光绪热情地请我吃饭，一来一回我俩便熟悉了，在认识半个月后，我与光绪确定了恋爱关系”梁小新边回顾往昔的甜美回忆，边一脸心疼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爱人，陈远国相信，有爱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梁小新对何光绪有真感情。 据梁小新回忆，何光绪出问题是在收受贿赂案之前。 也就是三个月前，何光绪来医院接梁小新下班，正巧遇到同样下班的姜大夫，作为梁小新的师傅，姜大夫自梁小新来到第二人民医院后，一直对梁小新照顾有加，想着姜大夫拎着大包小包的蔬菜瓜果，何光绪正巧开着车，便提议送姜大夫回家。 “打岔一句，妹子，这姜大夫是位女大夫？”陈远国打断梁小新的思绪，插了句嘴。 “嗯嗯，姜大夫在这家医院很多年了，很有声望，人也很和气”梁小新一不小心被陈远国带跑了题。 “那妹子，接下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陈远国又将话题给绕了回去。 梁小新嘴笨，不善交际，在第二人民医院两年也没什么朋友。就与姜大夫要熟络些，在姜大夫热情邀请下，梁小新见何光绪与姜大夫也很投缘，便欣然答应，三人乘着何光绪的车一同去姜大夫家吃了晚饭，由于何光绪那段时间所里有任务，明文规定不能喝酒，晚饭后何光绪二人便告辞离去，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梁小新回忆，晚饭很和谐气氛很好，吃的也是寻常家常饭菜，何光绪吃了什么梁小新便吃了什么，可在回去的路上，何光绪便开始嚷嚷说肚子疼想吐，何光绪直接将车停到路边，下了车，连黄疸水都一并吐了出来，样子极为难受，梁小新担心，执意将何光绪送去了医院，在经历一系列检查后，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当时两人都以为只是吃积食导致的，便开了些消化的药回家去了。 从那天起，何光绪的身体慢慢开始发生了变化，最开始还不严重，只是吃到一些荤腥后便会呕吐肚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变得越发严重，只有全素食何光绪才能下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何光绪甚至开始失眠多梦，夜里频繁惊醒，时常觉得肚痛难耐，为此，何光绪请了病假，在梁小新的陪同下去了省里的医院，所有高科技仪器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除了因为少吃导致有些营养不良以外，是什么病灶也没查出来，因为去的次数多了，何光绪的情绪偶尔会有些失控，到最后，甚至有医生私下找到梁小新，建议梁小新带何光绪去精神科看一下。 上个月初，梁小新又遇到医闹，闹得沸沸扬扬，孕妇家属一口咬定是梁小新收受了贿赂，通过职务之便，透露了胎儿性别，性别非但错误，还暗示家属带上孕妇去医院旁边的留香诊所堕胎，恰巧孕妇的婆婆有熟人在乡里的卫生所，图方便就去卫生所堕了胎，胎儿已经成型，是一个手脚齐全的男婴，并非梁小新所暗示的女婴，孕妇家属觉得是梁小新误判害死了自己的孙儿，这才闹得人尽皆知。 这一闹仿佛揭开了序幕，所有事情通通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先是梁小新被停职在家，等医院那边儿调查清楚了以后才能通知处理方案，接着便是何光绪，何光绪开始水米难咽，就算强行吃进去了不久也会吐出来，每每睡觉，何光绪总觉得有东西压着自己的肚子，让自己呼吸不畅，这几天更恼火，开始昏迷无法下床。 作为梁小新哥哥的梁大任也不舒畅，这段时间何光绪精神状态不好，所有医疗费用都是梁小新先行垫付，梁小新停职在家也没了收入，梁大任一人苦苦支撑都算了，还有不停地应付医闹那边派来的各种各样的人，有协调的，也有找事儿的，所以刚才在村口遇见陈远国，梁大任的态度才会如此恶劣。 “大致的事情我算是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有两处让我很不解”陈远国看向梁小新，又看向梁大任，偷偷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半吊子私家侦探，陈远国曾经也在警校甚至正规单位历练过，对微表情算是有些自己的认解，至少到这会儿，陈远国还未发现梁小新与梁大任说话行动有何异常。 “陈侦探，我能先问你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吗？你知道，我现在没有钱再负担你的调查费用，但是，如果你真的能帮我们解决现下的麻烦，等这事儿过去以后，我一定会加倍还给你的”梁小新看向陈远国，眼神很真挚。 “什么钱不钱的，陈侦探不是小何的哥哥吗？哦你骗我？”一旁的梁大任终于是听出了点门道，看向旁边的陈远国，一把抓住陈远国的衣领，那凶狠的架势，就算把陈远国从二楼丢下去也不解气。 “大哥你听我说！”陈远国语气立马就怂了，可气性上头的梁大任哪里听不进去，拖着陈远国往外走。 “妹子，你知道我是好人，我真是来帮何光绪的，你赶紧让你哥哥先放手，总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吧”陈远国立马转头向床头的梁小新求助。 “哥哥！”梁小新站起身拦住了愤怒的梁大任：“我觉得陈侦探不算坏人，既然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要不就听他说完他的来意吧，再决定如何处置他吧” 梁大任还算是听自个儿妹妹的话，放开了抓住陈远国衣领的手，一把将陈远国甩到衣柜边，陈远国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还好扶住了旁边的衣柜门，站稳身形的陈远国赶紧往梁小新的方向挪了挪，遇见梁大任这般武夫，也算是陈远国这个秀才倒霉。 花了十来分钟，陈远国细细解释了一番自己和何光绪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两天前何光绪找上门来的事情，梁小新正巧知道那天何光绪的确出门找人办过事，无果后惺惺而回，还在家中抱怨了一会儿，这才信了陈远国的说词。 “好，既然妹妹都愿意信你，我就最后再信你一次，要是我再发现你说谎，就别怪我翻脸无情”梁大任气鼓鼓地说道，双手抱拳，捏紧指关节，将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我哪里还敢呀大哥，真是秀才遇见兵，明明两兄妹，性格差距怎地如此之大，梁大任呀梁大任，你就不能学学你妹妹呗，多温柔懂事，呜呜呜”陈远国表面上冷静地点头答应，心里其实已经炸开了锅，是敢怒不敢言。 “对了，陈侦探，你刚才说有两处疑点，是哪两处呢？”梁小新重新坐回床榻上问道，迫切地与陈远国讨论，如同陈远国就是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第一，那孕妇家属一口咬定是你收受贿赂致孕妇错堕胎导致悲剧发生，总得有点依据，不能空口白牙吧？”陈远国用手指比了一个大大的一字。 “那孕妇的婆婆说，她在门口遇见一个医托，说是b超室里有关系，只要给一定的费用，就能帮她鉴别胎儿性别，婆婆鬼迷心窍，便和医托做了这笔勾当”梁小新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拿了样东西出去，递到陈远国手上。 “这是什么？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这个是什么，但你给我这个做什么？”陈远国埋头看向手掌，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玻璃水杯，水杯样式普通至极，相比使用时间还蛮长的，已经布满沉积的茶渍。 “这就是证明我收受贿赂的依据”梁小新无奈答道。 “一个茶杯如何证明？” “医托告诉孕妇的婆婆，说医生给结果时，是不能直接提及胎儿性别的，但会做一些暗示，就是拿结果的时候桌子上会有一个茶水杯，要是茶杯满水便证明是男孩，要只有一半便是女孩，这样便能规避医院监管胎儿性别透露这件事，而那天，这杯水只有一半，他们就以为怀的是女孩儿，回去便将孩子打掉了”梁小新叹了口气：“当时我就觉得这茶杯有古怪，便偷偷带了出来” “那你也不算太笨，我问你，这茶杯是你的吗？”陈远国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是，是姜大夫的”梁小新摇摇头。 “那也该找姜大夫麻烦呀，怎会把事情扯你身上去？” “第一，那医托告诉孕妇家属，说是递单子的那人是他们的同伙，第二，姜大夫平时比较忙，泡茶水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在干，所以我是能决定姜大夫的茶杯里有没有水或是有多少水的，所以呢，家属和院方才会将矛头指向我，苦于一直没能找到医托，证明不了我的清白，我这才被停职在家等待处理结果”梁小新眼眶一红，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始终年轻，说到委屈时还是忍不住抽鼻子。 “那再说说第二件事吧”陈远国话语间瞄了一眼床榻上的何光绪，要不是胸口仍在上下起伏，这样的气色，陈远国都会忍不住怀疑床上躺的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我只是假设，有没有这种可能，何光绪的精神真的出现了问题，我是见过由于严重的心理问题导致生理反应的案例的，要不” “不会！”梁小新果断否定了陈远国，眼神坚定。 “妹子”陈远国还想继续说服梁小新将何光绪送去医院，是急诊也好是精神科也罢，总比在家躺着强。 “你给他看看吧”见事情瞒不住了，这次说话的是梁大任。 陈远国一脸茫然，梁大任到底能给自己看什么才能证明何光绪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正当陈远国还想开口询问时，梁小新有了动作，只见梁小新咽了口唾沫，仿佛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手一抬，一把揭开了盖在何光绪肚子上薄毯，同时捞起何光绪的上衣。 “妈呀！”就看到何光绪的肚子的瞬间，连陈远国这样一个见多识广的人都被吓了好一跳，倒吸了一口凉气。 床榻上，何光绪一动不动，身体瘦骨嶙峋，每一处的骨头都透过皮肤清晰可见，何光绪下身只穿了一条底裤，以肚脐为中心，何光绪的整个肚子像是被掏空内脏般，身前背后的皮如两张薄纸，贴到一处，即便这样，陈远国仍能感觉何光绪肚子有生命迹象，薄如蝉翼的皮肤随着呼吸一直上下起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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