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了!”在上车之前,罗大雨往燕子姐干瘦的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和自己一直带着的那对黄金珍珠耳环,动作又轻又快,以至于杨思聪和他表叔都没有发现,不是罗大雨有异心,只是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虽是一梅师伯亲手逮住了自己,但是最后成人之美的那个人也是她,怨是多少有些埋怨的,但更多的是感激,想着这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收到失而复得的小汽车时那种愉悦的神情,罗大雨想到此处,唇边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意。 “表侄媳妇儿,别在那磨叽了,赶紧上车吧!”表叔催促道。 燕子姐找来的是一辆依维柯,可以坐到十一二个人,罗大雨跟在杨思聪身后上了车,车上除了司机外,还坐着一个穿花格纹衬衣的胖男人,这花衬衣似乎与杨思聪的表叔很熟络,自两人见面,一直在嘀嘀咕咕摆着龙门阵,罗大雨认真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是一句也听不懂,便懒得再听了,转而看着窗外茂密的丛林发呆。 “你在想什么呢?老婆”杨思聪看着发呆的罗大雨,轻轻把她搂在怀中。 “我在想,这里的感觉和凯城特别不一样,又特别的相像”罗大雨顺势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了杨思聪的怀里,犹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哪里一样了,你看那一片树丛,没有一样植物是我叫得出名字的,怎么可能和凯城一样,你肯定是想家了吧?”杨思聪顺着罗大雨的眼神看向窗外,摇摇脑袋。 “是这样吗?”罗大雨抬头看着杨思聪,那高挺俊秀的鼻侧,如那年带走妈妈的男人般,英气逼人。 依维柯绕着瑞丽城边驶了很久,来到一处泥水沟,泥水沟上搭着一座石桥,石桥很窄,恰好能过一辆车,特别考验开车之人的技术,杨思聪的表叔解释说这桥本是当地人为了两国货物通商而建的,属于三不管地带,政府想过强拆,但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拿不讲道理不讲法的土着居民毫无办法,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间一长,这边也成了走私偷渡的温床。 “表叔!”罗大雨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 “你说,侄儿媳妇儿”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着认识大半天了,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这多不礼貌呀” “哦这边人都叫我斑布,你也这样叫我吧”见罗大雨只是问了自己的名字,并未就其他事情提出疑问,斑布表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依维柯停在了快到九谷市的一个加油站,见要排队等加油,由于人生地不熟,罗大雨便叫上杨思聪陪她一同去上厕所,从厕所出来后,罗大雨乘坐的那辆依维柯已经加完油停到了道路的最边上等他们,杨思聪率先上了车,不知看见了什么,尽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罗大雨推了他一下见他仍是止步不前,心生疑虑,便推开了杨思聪,两步并作一步踏上了车。 “你们在做什么?”罗大雨大喝一声,她让杨思聪带来的那个行李箱特别大,并未放在后备箱里,而是放在了依维柯最后排的座位缝隙中,罗大雨绕过杨思聪,一眼便看到斑布表叔和那个花格纹正蹲在行李箱边,似乎是在研究着如何去打开它,这个行李箱是罗大雨特别添置的,还上了锁,不要说是斑布表叔,就连杨思聪也是没有密码的,除了罗大雨以外,非得用暴力手段才能撬开它,但是会对箱内的物品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坏。 “你们回来啦?”听到声音,斑布表叔猛地转回身,一看是罗大雨和杨思聪,表情有些尴尬。 “我说你们在干阿聪,你拉我做什么?”见着罗大雨上了车,斑布表叔和花格纹胖男人便自觉地坐回了前排的位置,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就罗大雨这样的性格,哪里肯善罢甘休,一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旁的杨思聪给拉到了座位上,阻止了罗大雨的继续质问。 虽然杨思聪的及时阻止确实是避免了一场争吵,但经过这事儿以后,之前那种相亲相爱的气氛伴随着汽车的发动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虽然罗大雨多少因为杨思聪的软弱脾气有些生气,但是等气消了大半后,她冷静一想,就她和杨思聪两个人,身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还带着一大箱子值钱的家当,要是斑布表叔真的起了贼心,那就危险了。 “他们有问题,你想办法安抚,今晚撤!”罗大雨拉过杨思聪的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十四个字,杨思聪先是很惊讶地看着她,见她表情坚毅,便点了点头。 这辆依维柯并未驶进城中,而是在路边找了一个院子,也是中缅华侨用自家住房改造的饭馆儿,一楼是吃饭的地儿,二楼是住房,三楼则是院主人和他老婆儿子的寝室,罗大雨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一直走到最后,偷偷观察着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 用完晚饭后,罗大雨嚷着说自己没睡好,叫上杨思聪回了房间,回到房间的罗大雨认真地检查了一番,她发现,虽然房屋质量不好,但是只要她们压低声音说话,隔壁也是听不清的。 “你是怎么想的?老婆”一回屋子,杨思聪一把将刚进屋的罗大雨拉到房间一侧,在她耳边小声地询问。 “我觉得这家店也有问题,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感觉,可能这是一家黑店”罗大雨用自己的纤细的手指压住杨思聪正想开口说话的嘴:“等后半夜,我俩就悄悄离开吧,我看你那个表叔,也不太靠谱,现在我谁也不相信,我只相信自己,当然还有你,阿聪” “老婆,你看,我们现在人生地不熟,要是对方真的是求财,给他们一些也无妨呀,最重要的是平平安安,对不对?”杨思聪一边说话一边抚摸着罗大雨的脸庞。 “你的意思是?”罗大雨反问。 “要不你给我那个行李箱的密码,我下去和他们谈谈,分他们一些,说不定他们就能送我们去到我们想去的地方了”杨思聪提议道。 “哼,你真是天真,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样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我还是觉得等天色晚一些,我们就悄悄离开,不与他们做过多的纠缠来得更靠谱!”罗大雨看着近在咫尺的杨思聪,眼神很坚定,因为她压根不相信与虎谋皮会有什么好下场。 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短发女人,杨思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将罗大雨抱在了怀里,但这美好的时刻并未持续多久,伴随一声闷响,房门被由外向内踢开,门外赫然站着斑布表叔、花格纹男人还有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店老板。 “你们要干什么?”罗大雨先声夺人,指着斑布表叔说道:“我们好歹叫你一声表叔,你怎么合着外人一起算计我们呢?” “我呸!”斑布表叔此时已经卸下了伪装,朝地板狠狠啐了一口,看向杨思聪:“还在演戏呢?杨老板” “什么意思?”罗大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去看着身旁的爱人,满眼质问。 “阿聪,我问你,你表叔刚才说什么演戏?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呀!”面对罗大雨投来的不可置信的眼神,杨思聪不敢与她对视,转过头去一言不发,而杨思聪的沉默却让罗大雨更加慌张,她一把抓住爱人的肩膀,想要一个答案。 “废什么话,给我抓起来!”显然花格纹胖男人并没有斑布表叔那么好的耐烦心,他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抄着一口不太纯正的普通话催促道,话语间整个肥胖的身体就往屋内挤去,像一座迎面压来的大山。 “不是,斑布,这怎么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呢!”眼看花格纹胖男人油腻的大手已经伸向罗大雨,杨思聪慌了,一下挡在了罗大雨身前,似乎是在向斑布求助。 “之前说的?”斑布已经彻底没有了之前的和善模样,撕下了伪装的外套,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杨思聪说道:“杨老板,你要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也就算了,你安排的我都办到位了,你非但没有给我行李箱的密码,还动了撇开我的心思,要不是我存了个心眼,待会你们是怎么跑的我都不知道呢,哼,老狗,先把人绑起来” “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绑上”原来这花格纹胖男人的名字叫做老狗,只见斑布一声令下,老狗用食指指着杨思聪,语气凶狠,他那根快戳到杨思聪脸上的手指缝里全是黑色的污垢,与杨思聪那张洁白如玉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聪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罗大雨看着身前高出自己半个脑袋的爱人,明明有着宽阔的肩膀,却因为一句毫无实质性伤害的威胁语句感到害怕,被人像是拎鸡仔一样拎到了旁边,而站在他身后的罗大雨,已经气得嘴唇都开始止不住的发抖起来。 罗大雨被斑布三人捆住手脚后丢到了一楼饭厅处,他们虽没有像限制罗大雨自由一般限制杨思聪,但杨思聪也是不好过的,就算喝杯水上个厕所都要征求那个胖男人的意见,算是被软禁了起来,估计老狗是怕杨思聪对罗大雨有情,一时心软给他们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一会儿,店老板哼哧哼哧地把罗大雨那个半人高的行李箱拖进了内屋,罗大雨看了一眼箱子,嘴角浮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当初只是为了防范小偷小摸才托人从外国购进了一个安全系数较高的行李箱,哪知,这行李箱只防住了居心叵测的身边人,真真是好讽刺。 “说吧,密码多少?”斑布走到罗大雨身前,弯腰一把捏住她的脸,语气冰冷:“你好歹也喊了我一天的表叔,只要乖乖听话,我一定不会为难你们的!” “哼,这么兴师动众就是为了一个烂皮箱,表叔,你倒是早说呀,何必大动干戈呢?”罗大雨看了一眼坐在边上一句多话都不敢说的杨思聪,想着往日里从他那张明艳动人的小嘴里说出的情话,是何等大气,何等动人。罗大雨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你们要密码,也可以,但是我有个疑问,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你个婊子,还敢给老子提问题,我告诉你,我没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就算是对你够格了,看老子不扒光你的衣服再打死你!”见罗大雨似乎是想耍花样,老狗一时气急,普通话里掺杂着几个缅甸语噼里啪啦地骂出口,即便如此,罗大雨也听懂了个大概,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些年来罗大雨也没少见穷凶极恶之人,但由于中国的法律治安相对很完善的,这些人都如鼠辈般躲躲藏藏,从未见过一人如老狗般能恶得如此明目张胆,目无王法,罗大雨不禁反问自己,选择这样极度自由的一个国家,到底是好是坏呢? “斑布,你们不就是为了钱吗,我的那份都不要了,你能让你兄弟不要这样吗?”兴许是杨思聪心中升起了一丝悔意,明明是如此美好的一段旅程,却偏偏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犯下如此大错,只见杨思聪上前拉住斑布的手臂,口中尽是哀求之话,那架势,就差给斑布下跪了。 “老狗,你消停消停,出去喝口茶水吧”见杨思聪愿意主动放弃分割财物,正合了斑布的心意,他本就准备先解决掉罗大雨后再收拾杨思聪,现在好了,乐得省事,斑布一把甩开杨思聪的手,开口拦下老狗,老狗也挺听斑布的话,立马收了手。 “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到底背着我谋划了什么,他,杨思聪,到底是怎么给你说的,我这个人怪,不怕死,就怕死得不明不白,斑布,只要你如实相告,那么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你们的”罗大雨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我想你们已经研究过了,这是个美国货,你们拿火药也是能炸开的,但是要是把里边的贵重物品炸坏了,岂不是可惜了吗,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就这?”斑布摇摇头,女人呀女人,总归是逃不出情这一字,罗大雨分明是有机会可以要求放自己一马的,直到现在,仍然在执着一个所谓的事实,真真可笑。 “我自己来讲吧”杨思聪的声音在角落响起,他似乎是想上前扶起地上的罗大雨,但当他看到罗大雨盯着自己露出的那幅厌恶的表情,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我知道你为了找钱做了很多犯法的事情,但是一直没有东窗事发所以我也安得享乐,我以为你把你有的都给了我,但后来我偶然间得知,原来你那么有钱,我以为你爱我给了我所有,结果你好自私,只是把我当小猫小狗圈养起来而已,你从未真正信任过我,不然你为何要瞒着我?” “我自私?你说我只是把你当小猫小狗养着?我知道我做的那些勾当早晚得出事,不愿你掺和进来,再说,多存一点钱起来为我们的以后做好铺垫,有错吗?”罗大雨一直以为自己和杨思聪是世间难有的真情,自己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地去信任,可眼前这个男人好陌生,原来自己在他心里是这般的一个存在。 “我有个朋友告诉我,一旦你所做之事被定罪,政府一定会收回这些年来你所有的非法所得,你给我的那些小恩小惠也在范畴之内,定是跑不了的,我过惯了衣食无忧的日子,不愿再回到那漏雨的员工宿舍,那样的生活,仅是想一想,就能让我痛苦万分”听着杨思聪的诉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罗大雨从最开始的震惊转变为了现在的不理解,她甚至忘却了伤悲,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眼前的这个美貌的男人。 “然后,你就想了这么一出大计,把我千方百计地骗到缅甸,就只为了要钱?”说实话,要是杨思聪开口,不要说自己的全部家当,就算是去借去卖血,罗大雨也是无怨无悔的,因为罗大雨打心眼里把杨思聪当做了家人一般的存在,她天真的以为,杨思聪的想法也同她一样。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老婆,你听我解释”杨思聪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扑通一下跪到了罗大雨面前,眼泪鼻涕流了一地:“最开始说好的是我带着你出来,我与斑布平分你的财产,然后斑布给我找个新身份,再帮我把这钱洗白,那几年以后,我不就可以以一名华侨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回国了吗?这样的计划不该是天衣无缝的吗?就算你东窗事发,那我们还是可以享受这些无尽的财富不是吗?” “那我呢?”罗大雨看向地上跪着的杨思聪,眼里没了光。 “你当然和我一起呀,我的计划里,怎么可能没有你,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我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听信了旁人的撺掇”杨思聪颤颤巍巍地想去拉住罗大雨被捆住的手,被罗大雨甩了开。 “行了!”估计连斑布这个外人也看不下去杨思聪这一轮又一轮的夸张表演,把杨思聪拉到一旁,直接打断了他,转而看向罗大雨:“现在你也知道事情的原委了,那是不是该交代密码了?” “哪有什么密码”罗大雨轻蔑一笑:“只要你们把密码恢复成出厂设置的三个零便能打开了,只是人们往往都爱把事情往复杂的地方想,所以才没有想到这最简单的打开方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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