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个姑娘刚骑上自行车的时候，我就冲了上去，一把就把那个姑娘从车上给推倒了。 那个姑娘可能也被吓蒙了，一时也没了反应。 我乘机就扯起她放在车筐里的挎包，结果挎包带挎在了车把上，我一时没能拽下来。 那个姑娘在缓过神来后，拼命叫喊着抢劫。 我也是慌了，拿起手术刀就在挎包带上割着。 姑娘见我手里的刀，吓得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开。 我的行为引来路人纷纷向我这边看来，还有不少人开始向我这边靠拢。 挎包带几下就被我割断了，我拿着挎包玩命地逃跑，后面一群人在追我。 我不停挥舞着手上的手术刀，威胁要抓我的人。 我专门挑胡同钻，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跑了多远，更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 反正最后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眼冒金星，好像要吐血似的，这才停下脚步。心想被抓就被抓吧，总比这活活累死强。于是我认命般地坐在路边，这时我才发现后面已经没有人追我了。 我神情恍惚地看着手里抢来的包，心里一点都没有逃脱后的兴奋，相反我感到无比的难受。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淌。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我打开包拿出里面的钱，浑身疲惫不堪地凭着感觉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高黑子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那个被我抢了钱的姑娘后来怎么样了，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晰地记得那姑娘当时那恐惧和绝望的眼神。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有抢劫过，我害怕那样的眼神。”黑子缓缓地闭上眼睛。 “徐阿姨后来怎么样了？”这是自黑子讲述以来，我第一次向他发问。 黑子在我的问话后，缓缓睁开眼睛，表情复杂地看着我问道：“天哥，你相信报应这一说吗？” 我不知道黑子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但我还是缓缓地向他摇了摇头。我确实不相信，打小我就跟着张屠夫在一起，无数生灵都丧生在我和张屠夫手上，如果真有报应的话，估计我早就遭到报应了。 可也就在我向黑子做出否定的一瞬间，我心猛地一动，莫非我所经历的一切就是上天给我的报应？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因果报应这个我从来都不屑一顾的说法，就像是一颗种子种在我心里了。 “我没敢在白天直接回到医院，我怕被人认出来。于是我就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捱到了天黑，临近半夜时分，我才悄悄赶到了徐阿姨住的医院，可报应还是来了。”黑子在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透过玻璃没有看到病床上的徐阿姨，我一下子就意识到出了什么事，顿时就感到手脚冰凉，天晕地转的。我心存侥幸地去找护士了解情况，结果和我预料的一样。 护士跟我讲，徐阿姨已经死了。就在临近傍晚时人没的。护士还埋怨我说，为什么不像往常那样下午来看徐阿姨，徐阿姨一下午的时间就是在一直盯着玻璃看，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把眼睛给闭上。”说完，黑子用双手捂住脸，嘴里发出难以压抑的呜咽声，泪水顺着指缝淌了出来。 我也眼眶发红地点着了一根烟，使劲地嘬着。 在我一根烟快要抽完的时候，黑子拿开捂在脸上的手，接着说道：“报应啊，一切都是报应啊！可老天爷他不应该报应徐阿姨呀，是我做的坏事，他应该报应在我身上啊。徐阿姨心地那么善良，好人不是应该有好报吗。”说到这里，高黑子在脸上露出不忿的神情。 “打那以后，我彻底堕落了。我开始不停地偷，不缺钱我也偷。我一直都在心里无法原谅自己，我始终认为徐阿姨是因为我做坏事才遭报应的。我要作孽，我要不停地作孽，让老天爷来惩罚我，我要比徐阿姨遭到更大的报应。”说完，高黑子就把卧铺上的被蒙在头上，一句话也不说了。 之后的一宿时间，我俩谁也没再说话，直至第二天天亮我看到黑子那又红又肿的眼睛后，向他询问有没有事。 黑子没说话，只是向我摇了摇头。 自此以后我再也没听过黑子讲过他这不为人知的经历，我也没向他打听，他后来是否去过徐阿姨的二哥家。 接下来的两天里，黑子的情绪一直都挺低落，直到我们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到达目的地后，他那活泼开朗的性格才又恢复过来。 几天来的舟车劳顿，让我俩都感到腰酸背痛的，初到一个崭新的环境，让我和他都感到了新鲜和向往，用着一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我俩先是找到一家面馆，品尝了当地人都在吃的烩面。 可能是我俩不适应当地的口味，并没有感受到当地人那大块朵颐的美味。 最让我俩感到难以适应的是当地人的口音，我俩是一句话也听不懂，以至于我俩打听道都费尽口舌，还走了不少冤枉路。 等我俩找到少林寺时，已经是临近傍晚时分了。 我原计划是想早早地去拜访师门，那样能显得我们有诚意，可事与愿违，等我俩到达山门的时候，山门已经关闭。 于是我在一番思忖后，让黑子和我在山门口坐了一宿，我觉得这样能让少林寺的师父们看到我俩拜师学艺的决心，结果这一宿在山风的裹挟下，我俩差点没给冻死。 高黑子有几次想打退堂鼓要下山，被我软硬兼施地强行给留下来。 终于是在太阳刚刚升起时，还没冻僵的我俩作为第一批人走进山门，以至于睡眼朦胧的小和尚在打开山门看到我俩时，那眼神里充满了敬意，估计是被我俩的虔诚给感动了。 看到小和尚的眼神，我感到有些沾沾自喜，还特意一脸得意地瞥了高黑子一眼。 进了山门后，小和尚非常客气地给我们引路，迈着那一级级通向大殿的台阶，我心里开始莫名紧张起来。 貌似这越来越高的台阶就是通向我人生巅峰的路途。 尤其是在路过一名正在扫地的老和尚面前时，我还特意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个礼。 我记得武侠小说描述的扫地和尚可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心想，没准眼前的这个老和尚就是那传说中的世外高人。 老和尚见我和他行礼，也是慌张向我回礼。高黑子也学着我的样子向老和尚行礼，只不过是一脸的茫然。 旁边的小和尚在看到我俩的举动后，那看向我俩的眼神是既惊愕又困惑。 直到我们走出了很远，我还能看到老和尚一直在背后盯着我俩看。我心中暗想，莫非我俩已经得到了老和尚的垂青，想到这里，内心的亢奋让我都有些忍不住想笑出声来，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喜悦神情已是溢于言表。 小和尚一直把我俩领到大殿内，指着佛像前的蒲团对我俩说道：“施主，就在这里拜佛许愿吧。” 还没等我说话，就听高黑子在后面嚷道：“我们不是来拜佛的，我们是来拜师的。” 小和尚像是被他的话给说蒙了，表情困惑地向我俩问道：“你们有认识的师父？” “没有，我们想拜入山门。”我向小和尚说道。 小和尚在听到我的话后，脸上的表情就更显得吃惊了，用着试探的口吻向我们问道：“你们想出家？” 这次还没等我说话，高黑子抢先说道：“我们是来少林寺学武术的。” 小和尚在听到高黑子的话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是这样啊，你们也不早说，我还以为你们是礼佛的香客呢，害得咱们白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你们跟我来吧。” 说实话，我怎么也没想到，拜师学艺这么容易，还真有点后悔昨天晚上白吹了一宿的山风了。 我们跟着小和尚又顺着原路往山下走，再次碰到那个扫地的老和尚时，老和尚居然是先向我们合什行礼。 我在匆忙还礼后，心里开始画起弧来，莫非他不是隐世的高手，真就是一个扫地的和尚。 小和尚轻车熟路地很快就把我俩领到一处大殿内，地上摆了能有几十个凳子，稀稀拉拉地正坐着五六个人。 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其中有个中年人的模样领着一个孩子，孩子看上去能有十来岁的样子。 小和尚指着地上的凳子向我俩说道：“你们先坐这儿等会，一会有师兄过来接待你们。”说完小和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和高黑子随意找了两个凳子坐了下来，一宿没睡觉的我俩，此时是又困又饿。 从旁边几个人的言谈中可以听出来，他们全是来学武的。 一听他们这么说，我便在心里猜测，可能这里是少林寺的师父们挑选徒弟的地方。 于是，我开始留意起周围人的体魄，我发现他们都没有我健壮。不过我开始担心起身旁那瘦小的黑子来，我怕没有师父肯收他为徒。 黑子倒是没有我想的那么多，正用着一双好奇的目光四处观察着。 不大工夫，小和尚又陆续领进来一些人，看情形都是来拜师学艺的。 大约是在早饭时间刚过，大殿走进一位中年和尚。 中年和尚看上去让人觉得挺面善，就是戴着副眼镜和我想象中的武林高手有些格格不入。 在中年和尚走进大殿后，大殿里本来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用炽热的眼神看着他。 中年和尚一边向我们点着头，一边面露微笑地和我们说道：“我知道你们大家来此的目的，每天都有很多和你们有同样想法的人来到寺里。可出家人不打逛语，我们寺庙教不了你们想要学的。” 下面的人一听中年和尚这么说，纷纷叫嚷道：“我们是来学武的，学觉远那样的武艺。” “我是来学易筋经的。” “我是来学太极拳的。” 我一脸鄙视地瞥了那个人一眼，太极拳分明是武当的功夫，这都不懂还来学武。 那个中年和尚倒也不介意，任由我们七嘴八舌地嚷嚷。 直到我们自己说累了主动闭上嘴，他才悠哉悠哉地说道：“我的法名叫了凡，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他话音刚落，就听那个带小孩的中年人说道：“我看过电影《少林寺》，我亲眼见到的，你们少林寺里有觉远大师，还有十三棍僧，对不对？” 他刚说完，周围的人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看电影里是这么演的。” 可不论我们表现得怎么激动，那个了凡和尚就是一副镇定自若的做派，像是早就料道我们会有此一问。 就见他用手势制止住我们喧闹后，向我们说道：“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呢，那也好办，我可以带大家参观一下我们的寺庙，届时你们就全明白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没了主意，便随着了凡和尚走出大殿。 了凡和尚最先领我们去的就是我们最关心的地方，少林寺的练功院。 还没到练功院，我们就已经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吆喝声。 我和其他人一样，顿时就激动得涨红了脸，幻想着院子里面的师父们正在飞檐走壁、吸气吐纳。 结果，在了凡和尚打开院门后，我就看到一群站队整齐的和尚正练着我们司空见惯的花拳绣腿，完全不是我想要学的武功，有点像我小时候李疯子教过我的广播体操。 了凡和尚见我们一脸失望的表情，笑了笑指着地上那我在电影里看到的用脚跺出来的坑说道：“这些坑是少年寺几千年以来，弟子们在此地练功踏出来的，施主们若是想学本寺的这门功夫，勿需入寺拜师，可每日早上来此与师兄弟们共同练习，强身健体一直以来都是本寺极力发扬的武学精神。” 听到了凡和尚的话，我们一个个都傻了眼，垂头丧气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眼前的情形与我们想象中的样子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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