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可是好东西,徐子良决定利用牛皮做一道大餐。 他太需要进食了。 末世之前,徐子良有个熟人,是他关系最好的同学的叔叔,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有一次同学叔叔买了一张几十斤重的牛皮回家捣鼓成一道名叫红烧牛皮的菜。 一个人吃不完,就让同学又喊回一些人回家,一起分享他的手艺。 那张牛皮摊开来都能当一张厚桌布用了,一番清洗,刮毛,去脂,接着入锅焯熟,再入锅配料花椒八角桂皮等调料从中午炖到下午。 一张看上去怎么都和食物无关的牛皮,开锅后变成了q弹与色泽诱人的美食。 整个过程他都目睹,所以决定尝试着做出来。 “咱们就在这里煮牛皮?”木雷看了一眼密封罐然后问徐子良。 从他不自然的表情里,徐子良就能看出木雷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逗留,虽然木雷没有看到密封罐后面的情况,但他又不笨,不用猜也知道密封罐后面有什么。 “吃饱肚子重要,你知道这牛皮多有营养嘛!”徐子良乐呵呵的。 见到伙夫和花格子的尸身之前,他还为自己亲手杀了人而自责到差点崩溃的程度,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再次看到伙夫和花格子的尸身之后,他突然就释然了。 是命运,是活该,恶人该有的下场。 感谢伙夫,留下了这口吊锅,徐子良还在地上发现没有带走的小半包盐。 门外的陷井里有积存的雨水。 徐子良按照记忆里的顺序,将牛皮煮进锅里。 从清早,煮到下午,中间添了几次水,用光了所有的干柴。 锅里的沸腾声逐渐成为胶质的吐泡的声。 徐子良掀开锅盖。 在这之前,香气早就四溢开来。 徐子良和木雷守在锅前,这期间他们哪里都没去。 以锅盖将碗,盛了一小块,徐子良把锅盖递给木雷。 “牛皮,竟然这么好吃。”木雷狼吞虎咽的吃着,嘴唇满满的都是光泽。 俩人吃了个肚皮滚圆,木雷还想再吃的时候,徐子良制止了木雷操起勺子的手。 “再这样吃下去你的肚子会受不了。” “还剩好多。”木雷盯着锅里,他很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剩下的带走。”徐子良用命令的语气说。 “那好吧。”木雷又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这时徐子良已经开始动手收拾。 木雷看着徐子良收拾。 徐子良手下忙着,突然感觉到木雷正呆呆看着他,徐子良又吩咐木雷:“你愣着干吗,怎么吃多了人就变傻了,你抓紧时间,看有什么能带走的吗。” “除了炖的牛皮,没啥好带的。”木雷看都没看回答说。 这两天遭遇的事太多了,耗费了他的许多体力,就算拿一根树枝上路,他也感觉是份负担。 “你变懒了。”徐子良看了说。 “你也变了。”木雷还嘴道。 “我哪里变了?””这时徐子良的语气里还带着一种玩笑。他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发生了什么变化。 木雷却开始认真起来:“你真的变了,可我也说不清哪里变了。” “说不清,那就不说了,少废话也会保持体力,咱们得出发了。” “等见到那几个小人儿了,你就不会怀疑我骗你了。”木雷突然叹气说。 因为他感觉到徐子良对他的不信任。 “不是不信你的话,咱们去那里有别的原因。”徐子良如实说。 他有他的想法。 “什么原因?” “你听说过末日地堡吧?”徐子良问。 “我玩过这种类型的游戏。”木雷回答,“我们用薄木板搭起了一间很小的小屋,我们叫小屋,其实比纸箱大不了多少,大小正好够我和我的好朋友躲在里面,我们假装外面很危险,但只要我们躲在小屋里不出去,就不会有危险了。” “那叫好友避难所。”徐子良给木雷的小屋起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 “也算是吧,有时我们一躲就是好几个小时,那几个小时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是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木雷回忆着说。 “几个小时,吹牛吧?几个小时见不到自家孩子,做父母的难道不去找?”徐子良不相信。 “不用找,因为知道我们躲在里面啊。”木雷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他这个年龄,已经知道这个游戏有多幼稚了。 “没拆了你们的小屋也算不错。” “拆倒是没拆,但隔着箱子踢了一脚,差点踢散板。”木雷笑着回忆,被父母呵斥的时光成了珍藏的回忆。 “真用力气踢的话,早就散开了。”徐子良跟着说。 “好像是这样。”木雷笑着,眼睛却有点微红。末世的分离,是他心上无法愈合的伤。 “你小时候也搭小屋子吗?”木雷问。 “你也太小瞧我了。”徐子良不屑地说,“我的级别,你想不到。” “不会是盖真正的房子吧?” “我对盖房子可没兴趣,小时候住在农村,就是地多房子大。” “那你说的是啥级别?”木雷眨巴着眼睛问。心想总不能是别墅之类的吧。 “就是打算挖一个真正的末日地堡,想法和现在真正打造出来的末日地堡没什么两样,有足够大的空间,储存很多的食物和淡水,还要有电力和换气系统,还要能扛大地震和洪水海啸什么的。” “你们这里又没有海,再说有想法也没用,你那时可没那个本事。”木雷较真地说。 “我现在也没那个本事。”徐子良回答,“所以我能考虑的很多,地堡要结实,即使被小行星撞击,我都能在地堡里活下来的那种结实。” “小行星都撞击了,我觉得你挖的再深也没用。”木雷摇摇头。 “后来挖成功没有?”木雷看着徐子良问。 “没有。” “怎么了?” “我在老家后园子果树下开始按计划挖掘的,挖了几铲子下去,盘根错结的树根露了出来,它们已经占据了大多数的土壤,我觉得那些被我铲子铲中的树根都在骂我,挖什么挖,挖你妹啊,快给老子把土盖上,挖不动的情况下,我人小力气又少得可怜,就把土又盖了回去。” 木雷捧腹大笑,徐子良的末日地堡计划,竟然败在几棵果树的树根那里。 “你等到年龄再大一点的时候去挖末日地堡就好了,那时有力气有时间,还有钱可以囤积备用食物。”木雷有点遗憾的说。 “人类未雨绸缪的思想一直有,但行动很少,长大一点的时候,就更没时间了,要学习,要工作,要谋生,如果不是末日,我应该按时间的顺序一直进行着。” “什么顺序?” “还能什么顺序,就是找女朋友,结婚成家,然后要个孩子,一边当个苦逼的社畜一边竭尽全力培养好孩子,让孩子将来事业有成不做社畜,起码不要像我那样每天熬夜卖水果,应该就是这样吧。” “原来你连女朋友都没有,现在,现在更不会有了,你自己经常挨饿,就算有了女朋友,也不会要孩子跟着你一起挨饿。”木雷若有所思的说。 “世界不安全时,真正爱孩子的人,不会要孩子,不会带着孩子来这个世界上冒险。”徐子良回答道,但他心里,却出现了几个他人生中遇见过的女孩。 很美好的回忆。 人就是很复杂,有时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现在我只可惜你没有下决心挖地堡囤粮,要不然咱们现在可能在地堡里大吃大喝呢。”木雷舔舔嘴唇,虽然之前他吃的很饱,可是一提起食物的时候,他的内心就涌起无限的渴望。 “有这种想法的人绝非少数,从个人到政府都有这种念头。” “这我相信。”木雷回答,“之前我在书里看过,像芬兰这样的小国家,就花了几年的时间建立了500座地下城堡,遇到末日和核战争的时候,往地堡里一钻就安全了,几十万人几个月不出来都饿不死。挖好地堡后,那些人平时也在地堡里活动,尤其冬天冷的时候,地堡的温度简直太舒服了,但是防核就太弱,第四代核武器能够穿透岩层进入地堡里,那时地堡就是一个大号的坟地。” “人嘛,人老病死,最终都要走这一步的。”徐子良感慨。 “那些核武器,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木雷轻声说。 “和种子一样,沉睡着吧。”徐子良说,他皱起眉头,核这个词,听起来和找不到吃的一样令人心烦意乱。 他想象过各种可能的末日情景,喜欢读那些末日丧尸小说,然而,未曾预料到的是种子拒绝发芽与至今不明的瘟疫共同构成的末日。 清扫者,比丧尸还要可怕。 这么比较,还是核武器更痛快一些。 “每个人都想过挖末世地堡,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为人所知,还有不为所知的末日地堡。可能咱们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仍然有许多隐蔽的、可能失去了主人的地堡在默默地存在着,它们内部设施齐全,应有尽有。”这样一想,徐子良感觉人生又充满了憧憬,还有等待着他们去发现的宝藏之地呢。 木雷充满着向往地说:“希望我们有好运气,在我们寻找食物的时候能够发现这样的地堡。” “很难,但它们一定存在。”徐子良收拾好物品,他轻轻推了一把木雷,示意他们可以动身前往嘉砌。 “对了,你刚才说去嘉砌有别的原因?你说的这个原因,和末日地堡有什么关系吗?之前你不是说过那里只是空空的古代囤粮的仓,如今什么都没有吗?” 木雷一连串的好奇发问出来。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想去证实一下我的想法是否准确,顺便去看你说的骑老鹰的小人儿。”徐子良拍了拍木雷的后背,示意木雷少说话,多放快脚步。 “嘉砌就存在没被发现的地堡,地堡里藏着粮食的种子。”木雷把小人儿的话和徐子良的想法联系在一起,他终于明白各路人马往那里跑的原因了。 末世的天空下,食物不是最稀缺的,能够发芽的种子才是稀世珍宝,残留的食物总有吃光的一天,只有找到能够发芽的种子,才是活下去的希望。 “有粮仓的地方,就会有种子。只是不知道存放在什么地方,但既然是种子库,应该是隐密的。”徐子良越发感觉到这种可能的存在。 “但愿我们能够先发现种子。”木雷期待地说。 “去嘉砌的人,都是这样想。”徐子良语气凝重,他让木雷把这事不要看得太简单。 “是什么人在嘉砌囤了粮食种子呢?” 在路上,木雷的嘴巴一直没有闲着,他不停地询问各种问题,都是关于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的。 “应该是近代。”徐子良猜测道,“毕竟造地堡也是这几十年来为了防止核战争和世界末日才做的准备。” ”那为什么要造在古粮仓遗址那里?” “这个,谁知道呢,也许囤种子人认为古粮仓遗址与地堡的功能之间存在某种潜在联系吧。” 对这样的关系,徐子良也是猜测。 “不过,也有可能,从古代时起,粮仓储备粮食的同时,也是储备种子的场所了。”徐子良补充。 但这也仅仅存在于他的推测与猜想。 末世的所有就是一团糊涂关系,他怎么能够清楚呢。 “那古粮仓什么时候存在的?”木雷问。 “隋朝时候的事,杨坚最看重粮食储藏,他一生都在积攒财富,积攒粮食。丰年也要广积粮,就跟一只大老鼠似得,把储藏粮食当成人间大事来抓,嘉砌是当时在民间设立的义仓,粮食来自于百姓捐纳以防凶年。” “你知道的好清楚啊。” “小时候去参观时,门口介绍上就是这么讲的,如果遗址没被破坏的话,一会儿你也能看见。” “好吧!” 沿着一路上的路标和指示牌,离嘉砌还有十来里路的时候,原本明亮的天空突然变成昏黄色,徐子良和木雷彼此相看的时候,都发现对方的脸色,被天空之色渲染的昏黄可怖。 几年来的经验告诉徐子良和木雷,沙尘暴马上就到。 当务之急是要找一处安全的避风的房屋。 孤立旷野的房屋不可以。 在某次外出寻找食物的过程中,徐子良遭遇了沙尘暴。为了躲避危险,他躲进了一间废弃的水泵房。然而,沙尘暴的威力超出了他的预期,竟然将水泵房的房顶掀开,徐子良差点被大水泥块砸中。 那天紧急情况下,徐子良机智地躲在了失去房顶的角落里,用衣服包住头来保护自己。沙尘暴过后,徐子良几乎成了一个沙人,衣服无法阻挡沙尘的侵袭,他的全身和气管里都进了沙尘,一连咳嗽了好几天才勉强扛过去。 紧急之下,徐子良一眼看见路边有口窨井,徐子良激动到两眼放光,这可是用来躲避沙尘暴的好去处。 转眼间沙尘已至,徐子良和木雷无法睁开眼睛,无法说话,更无法呼吸,沙尘打在脸上,那可是千军万马的撞击。 自然界的袭击杀伤力最大,人像弱小的蚂蚁,只能听凭死期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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