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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隐藏在地洞中的肥美牧草

被踹烂的院门的门板,东一块西一块散落在地下。 院内没有丝毫动静,死一般的寂静,又仔细聆听过里面的动静,徐子良这才走进院子。 像一场梦一样,头巾养羊男人不见了。 羊屋里空荡荡的,所有的羊都消失不见。 想到养羊人刚才去了另一间屋子拿出的红薯干,此时另一间屋子的房门是半掩状态,徐子良轻轻地推开房门,正午时分,房间里却是昏暗的,两三秒之后,徐子良的眼睛才看清屋里的情景。 屋里是一些基础的生活设施,还有两张并排摆放的小床,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妇人,三十多岁左右,她侧身卧着,一只手伸着,正抓住了什么东西,不过这动作是静止的。 小床的那一面,徐子良看不见,于是他走近一些。 这下他终于看清,妇人想抓住的,是倒在床边的养羊人。 养羊人一身是血,看出来已经没有气息了,眼睛却大睁着,仰脸看着床上的妇人。 妇人的一只手抓着养羊人的一只手,看不出她是死是活,身上没有血迹,眼睛也是睁着的。 徐子良将手指放在她的鼻翼下面。 而妇人突然发话。 徐子良吓得差点跳起来。 “他们拿走了一切,却还是没有放过我们,从欺骗,到赤裸裸杀人抢夺,这个世界真是不值得我们再这样苦苦挣扎了。”妇人的语气,有种失望透顶之后的平静。 “我在半路见了他们,可是我实在来不及通知你们,他们开的电车,而我是步行。”徐子良向妇人解释。 看到养羊人被害,徐子良心里十分难过,那种爱莫能助的无奈感,让他感觉到浑身没有了一丝力量。 “你也难,活着都很难。我听见你们在外面的对话了。”妇人轻声说道。 “我听大哥说你生病了,他要去医生那里为你找药。” “来的就是他。” “啊。” 徐子良惊讶地叫出声来,他还是太年轻,以为即使是末日医生也是仁心仁术的那类人。 “他在这个县城里有一个物资站,形成成员都是幸存者的小型组织,不过他们做的都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这种活。” “这竟然是一个医生能做出来的事。”徐子良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但是转念一想,末世里,不可思议,难以理解的事情太多了,医生摇身为匪帮头目, 教师沦落成劫掠人,原本的社会秩序早已倾翻,人性的考验尤为严峻,每一个活着的人,在末世中都只有一种身份,挣扎求生的人。 “可是,大哥不是和他谈好的,以羊换药吗?” “这几年下来,他已经没什么药了,尤其是我用的这种稀缺药。” “那他还……” “刚开始那会儿,他还像个人。我和我丈夫是畜牧科学院的,所以最早手里也有一些物资,在我生病之后,我丈夫想尽一切办法和他搭上了关系,他以前是肿瘤科的医生,所以他那里有一些治疗我这种病症的药物,我们以物以物,当时他给的药物都是真的,大概过了一年多,我丈夫发现,他已经没有我需要的那种药物了。” “那你吃的药是?” “他是医生,用了几种药物合并然后提供给我们。” “那效果呢?” “效果当然好不了,被我丈夫发现,他解释说,他合并的药物,也有缓解作用,那时我们还是很相信他,既然已经无法找到我所需要的药物了,也只能接受合并药物这个现实。接着,他的胃口越来越大,知道我们饲养羊,所以他一直想找到我们居住的地方,说想来看看,学习经验,可我们已经看出来,他脸上有种迫切的贪欲,就一直没告诉他,他没想到我们就生活在县城里,他的眼皮子底下。” “你们这是平安险中求。”徐子良说。 “你快离开,不用管我,咱们各有各自的命运,你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记得这个人,万一遇见,切记要防着他,他叫斐瑥君。”妇人催促徐子良离开并叮嘱。 徐子良点点头。 “你的丈夫才给了我这个。”徐子良举起手中的袋子给妇人看。 一饭之恩也是恩,徐子良想,他得为这个妇人做点什么。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就是样子长得像个坏人,不过他说过,那是为了保护我们,所以他必须把自己打扮成看起来凶一点的样子。” 妇人的语气很平静,也没有落泪,她的手一直牢牢地抓住养羊人的手,一直没放手。 “他是个好人。”徐子良用遗憾的语气说。 “他大我六岁,那是我刚进入研究院工作,他负责繁育,有一次因为一只牛生病死去,我看见他落泪了,那时我就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在我之前,他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因为他家条件太差向他提出分手,分手后不久,他的前女友家里着火,所有的财物付之一炬,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捐给前女友家里,有人说,那是他想和前女友复合,但他说,即使是普通朋友,他也会这样做。”妇人用柔软的眼神看着死去的丈夫并回忆着。 “所以,他一定想让你好好地活下去。”徐子良说。 妇人闭上了眼睛,眼泪流向她的髻角。 “你好好休息,活下来的人,还是要努力地活着,这里可以交给我。”徐子良准备把养羊人埋葬在他来时经过的那处公园里。 初冬的土壤还算是柔软,这个时候埋葬一个成年人不需要耗费多少力气。 花费力气倒没什么,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挖掘到之前埋下的逝者,死去的人太多了,小城里任何一处土壤里都有可能埋葬过死者。 不过现在徐子良也有了经验,一铲子下去,土里有没有骸骨,凭借铲子传来的感觉就能辨析出来。 “不用耗费力气,人离开这个世界,无论是土壤还是水里,无论是暴露还是在火里,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离开就是离开。” “入土为安,这对活人也是一种安慰。”徐子良轻声说。 “他走了,我就不再是个活人了。” “不要这样说,大哥可不希望你这样。” “你回去吧。”妇人又轻声说“我们这样待着就很好。” “也许你可以住在我那里,或者换一个环境住下来。”徐子良看出妇人的念头 。 “我就在这里,哪都不去了。”女人固执地回答。 “可我做不到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快走,这里不安全。”妇人的声音大了起来。 “可他们已经拿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不是,那些羊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那么他们想得到什么?” “牧草,优质牧草的种子,能够发芽的牧草种子……”妇人开始艰难地喘息,她的病可能和肺部有关系。 “你们喂羊的牧草,是自己种出来的?” “是的。” 到底是畜牧研究院的啊,在末世里能够让牧草种子发芽,简直就是神人一样的存在。徐子良心里暗想。 “这真难得,现在的种子都拒绝发芽,它们像在统一行动,会发芽的种子,对种子们来说是叛徒。” “希望这样的叛徒多一些,人类太需要它们。”妇人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你的肺不好?”徐子良问。 “本来是胃癌,后来在试验过程中肺部被感染,牧草根部有霉菌,霉菌感染了我的肺。” “你拿自己的健康换成功。”徐子良同情地说道。 “值得了,再说我本来也不是健康的人了。我们优化过的草种不但发芽,1公斤种子可以种出9公斤的牧草?我们用的是水培种植,真真实实收获了9公斤的牧草。”谈到试验的成功,妇人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之色。 “这么多!” “我是选择大麦品种进行种植的。经过浸种催芽和生长,只需要7天,水培牧草就能长到18厘米的高度,一公斤大麦种子,可以种出9公斤的水培牧草。” “能想象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收获。”徐子良感慨地说。 “可我累了。”妇人长长的,长长地叹口气。 徐子良将妇人扶坐起来,她的手终于松开了牧羊人的手。 她实在太累了,长久的握手,让她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变得更加气息游离。 她靠在床头开始短暂地休息。 趁这个时候,徐子良找到一床毯子,他将毯子铺在地下,将养羊人的遗体放在上面,做完这些,徐子良已经累到浑身无力,接着他在地上盘腿坐下,又休息了片刻,这才像包春卷一样,将养羊人包在毯子里,他打算等到傍晚再埋葬了养羊人。 用毯子卷起养羊人的时候,养羊人的头巾掉落下来,露出一头花白的头发,包住的,也是进入末世后遭遇的苍凉吧,想了想,徐子良将头巾重新包在养羊人的头顶。 院子里有手推车,那即将是徐子良为牧羊人送行的工具。 妇人已经默认了徐子良的安排,她眼里噙着泪水,因为情绪的波动,这时她明显在急促呼吸,她看着徐子良将牧羊人卷进毯子里,当牧羊人的脸消失在毯子中的瞬间,她克制不了悲愤的情绪低声痛哭起来。 低声的痛哭,远比号啕大哭更加令人压抑悲痛,但她还是克制着自己,以低低的痛哭向她丈夫做着最后的告别。 “还好,他似乎没有承受太多的痛苦就离开了。”徐子良安慰妇人。 是一刀毙命,胸口的位置。 “你是一个好人,可现在很难见到好人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接下来你的发现,能够保障你将来所需,这个秘密,也是医生他们来寻找的目的。” “食物?”徐子良觉得如今最大的财富除了食物就是药物。 “和食物有一些关系。”妇人回答。 “你扶我下床。”妇人又让徐子良扶她一把。 因为缺少营养与长期疾病的原因,妇人的脚是浮肿的。床下放着一双拖鞋,一眼能够看出来,拖鞋不是成品,是手工缝制,加宽加肥,缝工粗糙但实用,是她丈夫缝制的吧。 妇人已经虚弱到无法自己穿鞋子,即便是简单的拖鞋,她也无法轻松地独立完成穿鞋过程。 徐子良帮她穿上了鞋子。 妇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休息,她的身体让她不得不这样。 “你把床推开,从床头的一侧开始推……”妇人说,她大口喘了几下。 徐子良按照她的话刚要去推开床,妇人又继续说,“这样推是推不动的。有个机关,在枕头的位置,床沿那边有个凸起,你在凸起的地方用点力气按下去,才能把床推动。” 凸起的地方一下子就找到了,触感有些光滑,看起来经常使用。 将床推到另一侧,一个仅容身形瘦小的人才能通过的洞口出现。 “这洞口不大。”徐子良惊奇地说,没想到小小的屋子里竟然藏有暗洞。 “当然,是按我们身形打通的,你现在进去看看。” 好在末世没有胖子,徐子良钻了进去,洞口窄小低矮,徐子良一开始以蹲着前行的姿势,走了十来米的时候,洞口渐宽,可以猫起身子前行,洞两边的壁道上挂有玻璃瓶,瓶里放着荧光石一类的发光物体,借着这光,可勉强看清洞里的情形。 这秘洞还真是个大工程。 “还要走多久?”徐子良大声问。 “要不了多久,这又不是天然形成的山洞,人工开挖的,不会太深。”妇人在外面回答道。 又走了十来米的样子,隐约可见前方有紫色的光,这光徐子良熟悉,当发现种子不再发芽,有的幸存者感觉土栽无望,转而试图在植物生长灯上寻求希望,植物生长灯是通过发射适合于光合作用的电磁波谱来刺激植物生长。 但后来他们发现,种子不发芽的原因出在种子自身,无论土壤还是光,它们同样拒绝发芽生长。 洞越来越宽,轻松前行了二十多米的距离,徐子良到达一间面积和小学教室差不多大的房间里。 工作台上摆满了水培牧草,虽然生活在地洞里,完全不见自然光,但牧草的精神面貌和外界的植物完全不同,它们精神抖擞,一看就是营养不错的样子,看来养羊人夫妇在它们身上没少费精力。 “它们长得可真好。”徐子良就像久不出门的人,看到了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啧啧称赞道。 外面没有回应,隔着这数十米距离,妇人听不到徐子良说话的声音。 “它们和外界信息不相通,所以才会心无旁骛地去生长。” 妇人的话在室内响起,徐子良吓得浑身一哆嗦,再看身边无人,只有工作台上密集生长的牧草,徐子良这才意识到妇人的声音来自室内的传声器。 “你能听见?”徐子良问。 “当然。” “有没有看见那只密封桶?”妇人又问徐子良。 “看,看见了。”徐子良这才看见墙角有只金属桶,桶的高度和街上的一只垃圾桶差不多。 “医生他们来找的就是这桶里的种子。”妇人告诉徐子良。 “明白了,要是我的话,我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找到这么优秀的种子,当然,我不会像他们那样不择手段,我会恳求你们给我一点牧草种子,几粒就行。” 有一丝吹进徐子良的头顶。 “这里有风?”徐子良问,可他没看见洞里有出风的地方。 “有通风口,设计得比较隐秘,而且在白天的时候还可以反射阳光进来,这让我们能够给太阳能植物灯补充能源。” “真没想到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徐子良感慨。 原来还有一些事是能够做成的,只要下功夫去做,徐子良突然觉得,这破烂的世界还是能够看见希望的。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徐子良问妇人,她将秘密告诉他,肯定是有一些所求。 “它有名字,是在末世里升级过的黑麦草,保护好它们,让它们在需要的人那里发挥出它们的作用。”妇人回答,她一直在等着徐子良的这一句发问。 “明白了。”徐子良说,“您可以和我生活在一起。”徐子良再次邀请。 养羊人已经死去,妇人需要一个生活的地方,她身缠重病无药可服,可徐子良既不能每天来照顾她,也不能将她一个人就这样丢下。所以一起生活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不去了,可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一季的牧草种子收了,用不了多久,种子就能收了。” “这有些冒险,医生,当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他们随时有可能回到这里。”徐子良担心这一点。 如果那时他在洞里,那么就会被他们堵个正着。 “有另一条密道出去。”妇人说。 “可那还是很冒险。”徐子良毫无出息自认无能地回答。 末世里最大的禁忌就是冒险与逞能,况且他现在有了大晃,他可不想让大晃等不到他回家。 每天都要平平安安的,这是徐子良的生存理念。 “我最多能做的,就是将这些种子藏在更隐秘的地方。”徐子良向妇人保证。 “你有家人?”妇人问。 被拒绝后,她立即感觉到,徐子良是为了家人才没有答应她去做这种冒险的行为。 “算是家人,比家人更亲一些,是一只猫,在我差点死掉的时候,是它的出现救了我一命。” “它一定很幸福,和你在一起。是只很漂亮的猫吧?” “当然了!”说到大晃,徐子良又露出一脸慈爹一样的微笑。 “它叫什么名字?” “大晃。” “听起来就很结实的样子。” “我起的,当然是好名字了!” “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做完这件事,每一粒种子都很重要,它们能发芽……”妇人又提出让徐子良帮她收完这一季的牧草种子。 徐子良当然了解种子的珍贵,但徐子良同样珍惜他的生命,毕竟牧草种子可以栽种,生命结束了就不再有第二次。 “大晃,你给它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是带着希望的。”妇人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在微笑。 “是的!”徐子良回答。 “水培的话,水的资源怎么解决?”徐子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问妇人,水栽培需要大量的水,水又从何而来? 妇人没有回答,声音传导器大概有些失灵。 徐子良四处寻找水源,虽然没有找到,但徐子良在工作台上找到了栽培记录,上面记录得非常详细,即使是一个对植物毫无了解的外行人,看了这记录也会迅速学会牧草的水栽培。 至于杂交与选种这种技术,可能记录在另外一本日记里。 这不就是栽种指南嘛,我应该将这记录全过程都背下来,记在心里才是最安全的,不过在背熟重要内容之前,还是要先把日记带走。徐子良心里想。 “栽培日记我带走了。”徐子良大声说。 依然没有回应。 徐子良心猛然收紧,医生回来了?徐子良心中产生了不祥的念头。 徐子良朝出口走去,无论医生是否返回,此刻妇人必定发生了意外。 当徐子良从洞中出来,徐子良看见妇人已经挪到养羊人的身边,毯子被打开一点,她的手又重新紧紧地拉着养羊人的手,和他脸贴脸地躺在一起。 徐子良轻轻地摇了摇她,接着手指感触到她正在僵硬。 该说的都说了,又夸了夸陪伴他的猫,然后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和她最爱的人倒在了一起。 徐子良的喉咙一紧,这几年他没哭过,似乎已经没有眼泪,但这时他感觉到眼泪的存在,它们没有冒出来,但都堵在喉咙口,徐子良快无法呼吸了。 这是他们想要的,和人世间告别的方式吧,牵着手,一起走,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将洞口重新用床堵住,徐子良又等了一会儿,等待黄昏到来,徐子良将养羊人和妇人放进手推车里,无法进行一个庄重的葬礼,去公园的路上,也只能如此。 从包裹一直到埋葬地,这几乎耗尽了徐子良所有的体力。 徐子良已经无力挖掘,只好将夫妻俩暂时放在公园的枯灌木丛里,又盖上遮掩尸身的防潮布,这才回家去。 大晃对时间有着深刻的理解,当徐子良晚归时,它满脸疑惑,在徐子良身上不停地嗅来嗅去。 徐子良把一天的经过和大晃说了说,又给它开了罐头,弥补晚归让它担心的错,拉上窗帘,点上蜡烛,继续织大晃的围巾。 这一幕很是温暖,也有点熟悉,好像小时候看过的图画书里,就有着这样温馨的一幕,不过坐在灯下编织的通常都是老奶奶。 窗外起了风声,徐子良有点担心留在公园里的夫妻俩,不知道这级力的风,会不会掀开盖在他们身上的防潮布。 “这风,跟强盗一样,说来就来,真是烦心。”在大晃面前,徐子良就是一个男人版的老奶奶,嘴里同样絮絮叨叨。 但嘴里说着烦,可和大晃这样相守的时光,还是让徐子良有种富足天下的满足感。 红薯干在煮沸的开水中一点点恢复它的软糯与甘甜。 风势持续至半夜才有所减弱,狼嚎鬼哭般凄厉的声响也渐渐小了许多,徐子良等待风势平息后,才得以入眠。 大晃,却安稳沉睡,由于徐子良的陪伴,它没有任何顾虑,它总是以淡定的态度面对每一天的生活。 徐子良的梦境丰富而多变,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不同的梦境,就像在播放一部电影,每天都有新的故事与画面。 在梦中,徐子良邂逅了养羊人夫妻,在那个场景里,还是末世之前,妇人正在进行实验,她的身影犹如徐子良所熟悉的居里夫人插画一般,健康而又优雅。她的发鬓整齐而美观,如同天鹅般高贵的颈部,无疑是一位美人。徐子良在梦中感慨,原来她健康时的模样是这样的啊! 养羊人在梦中的模样较为模糊,梦里的他,给妇人送吃的,包子,食堂刚出锅的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的羊肉包子。 啊,羊肉包子!!!徐子良在梦里流出了口水。 醒来时,枕头上满是徐子良梦中垂涎羊肉包子流下来的口水。 大晃都嫌弃徐子良流出这么多的口水,它没睡在徐子良的枕头旁,它挪了位置,在床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放了几件徐子良叠好的备用换洗的衣服。 “大晃知道哪里是最干净的,所以才睡在那里对吧!”徐子良夸奖大晃,在徐子良看来,它做什么都是最正确的。 只睡了几个小时,但第二天徐子良很早就起床,这一天安排的事情有许多,埋葬养羊人夫妻,寻找食物,照管牧草。 妇人拜托徐子良的那件事,也是她的遗言,徐子良决定替她完成草种的收集。 “草种是用他们的生命换来的,所以很珍贵,因此得尽力完成他们的遗愿,大晃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出门前,徐子良向大晃解释为什么今天没有带它一起出门,他又向大晃告知接下来他一整天的行程与计划。 是家人,所以要让家人放心。 大晃刚刚结束早餐,它坐在窗台上梳理毛发,有时徐子良觉得大晃如果是个人类的话,它一定是一个注重清洁的小姑娘,世界再乱,也不可以乱了它的毛发。 知道埋葬死者是个体力活,所以早餐多吃了一点,挖坑就用去了两个多小时,土又干又硬,每一铲子下去都实实在在的,耗费掉徐子良的力气,挖了一会坑,徐子良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坑边开始休息。 徐子良大口大口喘气,心跳得很厉害,有风掀起盖着养羊人的防潮布,徐子良看见牧羊人的脸,他的眼睛微睁着,似乎在凝视着天空。 不过他的神情很平静,昨天徐子良给他换上了干净的外衣,这是对实践者的一种致意。 徐子良站起身走到牧羊人的身边,将防潮布重新盖在他的脸,接着继续挖坑,徐子良决定加快速度,再累也要加快速度,结束这一切之后,他还需要去寻找食物,大晃还在家里等着他呢,今天他需要早点回家,不能像昨天那样,一直让大晃等到天黑透。 埋葬过牧羊人夫妻之后,徐子良感觉到肠胃里传来饥饿感, 坐在油漆斑驳的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儿。 阳光很好,几个小时前还是冬风怒号呢。 徐子良从背包里掏出栽培日记,坐在阳光下读了起来,栽培日记每一天记录的末尾,都有记录人的姓名,徐子良从日记里得知到养羊人夫妻的姓名。 男人名叫朱从文,女人名叫刘西齐。 朱从文,刘西齐。 徐子良没给他们留坟头,为了避免有可能招来的麻烦,也是为了节省他的体力。 体力的消耗特别大,而补充消耗的来源却很难获得。 从栽培日记的时间顺序看来,朱从文负责的次数和时间更多,刘西齐只是有限的几次。 原因徐子良清楚,刘西齐一直在生病,所以朱从文承担了大量的栽培工作。 休息了不到十分钟,徐子良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半日已过,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初冬的风已经学会了袭击人,刚出了汗,所以脱下了棉袄只穿了一层棉毛衫,这会感觉浑身发冷,出的汗也吓得钻了回去,让徐子良感觉更冷。 徐子良将挖坑时脱下的棉袄拍了拍穿在身上,他隐隐闻到汽油味,末世还剩有一些汽油,可那是稀有资源,就算有,也轮不到徐子良找到。 同时还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似乎是一个人的,好像又是两人以上的混合声音,声音是风传带过来的。 但也可能听错了,风总是带来四面八方的声音,真假难辨,虚实难分。 这声音令徐子良开始紧张,小县城如同深海,每一个幸存者都仿佛饥饿的鲨鱼游走在任何一处有可能捕猎到食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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