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玉熙宫，严嵩照旧走在最前面，但看背影都何等的神气。</p>
此时外面的雪已经下的很大了，地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雪。</p>
给陈牧拿着斗篷的太监刘安已经被乱棍打死，换了一个新的太监，伺候陈牧将斗篷给穿上。</p>
陈牧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总之很难受。</p>
太监要送他出宫，他心里烦闷，不想让人跟着。</p>
“相公不要为难做奴婢的，不好生送您出去，奴婢也交不了差的。”</p>
陈牧禁不住冷笑一声。</p>
“怎么，我又不是记不住路，还能死在宫里不成？”</p>
“相公自然不这般，只是宫规森严，您要是乱走乱逛，去了不该去的去处，奴婢可万万担当不起。”</p>
太监口气生硬，俨然没把陈牧看在眼里。</p>
陈牧白了他一眼，将斗篷哗啦一甩，径自转身离开。</p>
“陈相公。”</p>
身后一老人声音传来，正是最后走出来的徐阶。</p>
陈牧满脸惶恐，向徐阶作揖道：“岂敢。”</p>
徐阶对太监说道：“你不必跟着了，老夫同陈相公一道走，你做你自己的差事吧。”</p>
“是。”</p>
徐阶看着陈牧，呵呵笑道。</p>
“走吧。”</p>
“阁老请。”</p>
二人离了玉熙宫，在宫中的甬道缓缓走着。</p>
徐阶神情似乎永远都是如此温和，远不似严嵩那般飞扬跋扈。</p>
“你的字叫什么？”</p>
正走着，徐阶突然回头，问陈牧道。</p>
陈牧陪笑道：“不怕阁老笑话，晚辈痴长二十七岁，到现在还没有字号。”</p>
徐阶有些诧异，笑问道：“那别人都是怎么称呼你的？”</p>
陈牧神情愈发苦涩。</p>
“晚生父母早亡，家境贫寒，也没个亲戚朋友，人人轻贱，渐渐地也忘记这件事了。阁老可曾看见，晚生的脸上，是有一圈儿麻子的，乡里人好听些，唤晚生一句秀才，难听些便叫声陈麻子，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叫的。”</p>
徐阶听言，心中不免感伤，随即又道。</p>
“如今你花团锦簇，衣着光鲜，已然是苦尽甘来了。”</p>
“都是阁老的提携之恩罢了。”</p>
“你如今已经不同，总要有个字号的。老夫给你取一个罢。”</p>
徐阶想了想，说道。</p>
“就叫……念安吧。”</p>
“晚生斗胆，请问阁老，这二字是何意？”</p>
徐阶幽幽说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凡人渺小，如同天地之蜉蝣，沧海之一粟。朝堂之上，风云诡谲，步履维艰，退路往往要比前路更重要，倘若有朝一日，你行到水穷处，尚能坐看云起之时。所谓念安，便是让你时时刻刻，都要留给自己一丝退还的余地。”</p>
“是，晚辈多谢阁老赐教。”</p>
陈牧受益良多。</p>
“今日之事，是晚生办事不力，辜负了阁老的协助。”</p>
徐阶呵呵笑道：“时候未到罢了。记住老夫给你说的话，留好退路，将来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p>
“是，晚生谨记在心。”</p>
徐阶轻轻点了点头，转而又道。</p>
“玉像的事，你反应很快，可见赵贞吉没有看错人。事情到底什么缘由，老夫不说，你心里也明白，今后便也该记住，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不要相信。”</p>
陈牧眸色一凛，拳头紧紧攥起，手背上都暴起了青筋。</p>
“晚生心寒不已，定要找他问个明白。”</p>
此时雪下的愈发急了，陈牧和徐阶，身影渐渐淹没在漫天飞雪之中。</p>
（你们是觉得陈牧好听还是陈念安比较好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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