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夜色昏暗。</p>
林樾摇摇晃晃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街道的尽头,明明肩头空无一物,她却像是担了千斤重,就连背脊都仿佛随时会被折断一般。</p>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抬手下意识要去撑墙,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穿过后背,轻搂住了腰。</p>
林樾抬头望去,直直撞进一双盛满担忧的眸子里。</p>
心头酸涩难当,她嗫嚅着开口,“阿行”</p>
“嗯,我在。”谢南行低声应道。</p>
“阿行。”</p>
“嗯,我在。”</p>
林樾窝在谢南行的颈窝,一声声地低喊,谢南行就一声声地应道。</p>
他知道她今日去寻那证据,也知道她无论找到真相,还是找不到真相,她都会难过。</p>
“乖,我们回家。”谢南行一把将林樾背到肩上,一手托着,另一手握着一盏昏黄的灯,慢慢地往宁王府走。</p>
“好,我们回家。”林樾头搁在他的颈窝处,语气哽咽。</p>
长长的街上只余沙沙的脚步声,还有偶尔极其细微的吸气声。</p>
谢南行将林樾放到软榻上,用浸过凉水的帕子轻轻给她擦脸。</p>
林樾脸上并没有泪痕,只是眼眶泛红罢了。</p>
“要直接揭发荣王么?”谢南行在她面前蹲下,抬头看她,“不用顾及我,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p>
林樾从谢南行手里接过帕子,按在滚烫的眼皮上,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将帕子移开,低头对上谢南行那双浅色的眸子,摇了摇头,“不,不急。”</p>
谢南行将那帕子在水盆中洗了洗,拧干,又握住林樾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净,听林樾这么说,低声问道:“为何?”</p>
林樾也低头看着自己被慢慢擦洗的手指,激荡不定的心情也镇静了下来,“回来的一路上,我在想一个问题。”</p>
“嗯,什么问题?”谢南行又给她换了另外一只手擦拭。</p>
“陛下到底知不知道荣王与方远勾结,陷害我爹?”</p>
“嗯,想出来答案了吗?”谢南行动作顿了顿,并没有直接给回答,而是让林樾自己来说。</p>
“陛下知道。”林樾闭了闭眼睛,像是这个答案极难出口。</p>
她深吸一口气,嗓音都有些发颤,“他知道,阿行,可荣王却连一点实质性的惩罚都没有,他犯了那么多的错,最重的惩罚也只是闭门思过!”</p>
说到这里,她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阿行,难道我爹的命,数万边关将士的命就只值一个王爷的闭门思过吗?”</p>
“究竟是我们忠错了君,还是这君本就是这样?”</p>
“我们躲过了敌人的大刀,却没躲过自己人射来的那支箭。”</p>
“阿行,我想荣王死,我恨不得他现在立刻马上碎尸万段,为我爹为边关将士报仇,只可惜,他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 “阿行,我不光要他死,我要他身败名裂,我还要他永世不得翻身!他不是想要皇位么?那我就要他尝一尝被彻底抛弃时的绝望!我要他生不如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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