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既有火炕，又有汤婆子的热量，对床上这人来说只不过是恰到好处。</p>
他凑上前去，褥子里的那人也恰逢时宜睁眼。</p>
吴长庚赶紧拿汗巾擦过双手，才敢拿手背去贴那细腻光洁的额头，触及就是温温凉凉的，像是玉似的。</p>
他松了口气：“已经不发热了，还是再把剩下的药煎一煎，喝了才能好全。”</p>
说完这话，那人圆溜溜的杏眼都生无可恋了。</p>
连身子带脑袋都一并裹入被褥中，只剩下张小脸露在外边儿，也被吹得雪白无血色。</p>
杏眼桃腮，唇红齿白，要不是早知道性别，就跟个姑娘一样，十里八乡的人都没他好看。</p>
“真的，不能不喝吗？”清澈干净的少年音从床上蜷缩着的那人口中发出，只是嗓儿还有细微的沙哑。</p>
周慈青试图讨价还价的想法被无情地驳回。</p>
吴长庚把这里拾掇好后，见温度短时间内不会下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关上，速度快得周慈青都微微睁圆了眼儿。</p>
方才还发凉的体温正在逐渐回升，周慈青喟叹一声：“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p>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木门再次“吱呀”一声叫人给推开，一只冒着热腾腾蒸汽的陶碗被捧在手上，杵到了周慈青面前。</p>
光是闻见这味儿，周慈青的小脸就皱巴起来。</p>
他看了眼压着漆黑浓眉，五官显得凌厉俊朗的男人，感觉这人连同气场都是与众不同的。</p>
这碗药从灶屋到房内的功夫，已经不似刚出炉那般滚烫。加之吴长庚沉着的面色让周慈青不敢造次，苦着脸将那碗好似放了黄连苦胆的药汁给一口闷。</p>
动作虽是豪迈洒脱，那又酸又苦的味道却逼得周慈青一哆嗦，差点没能反胃给呕出来。</p>
吴长庚眼疾手快地将一只蜜饯给塞进他的嘴里，这才止住了他的反胃。</p>
这呢，是“受过教训”的有迹可循。</p>
周慈青头一回饮这药汁就不曾受住，当着村子里那位老大夫和吴长庚的面儿给吐出来了，眼角渗着水光，可怜巴巴地道歉。</p>
老大夫家中也是有小孙子的人，当即就跟吴长庚提议，家中可备些蜜饯、果脯还有饴糖于家中，这才缓了周慈青每回饮药的难受劲儿。</p>
酸酸甜甜的味儿在嘴里蔓延，还能咂摸出来淡淡的咸味儿，周慈青咽下去一粒，又捻了三两块果脯来吃。</p>
“吴大哥，你也尝尝？”</p>
没等吴长庚拒绝，他就已经捻来一块杏脯凑在吴长庚的唇边。</p>
这下可拒绝不了，吴长庚下意识地启唇，那杏脯就滚落进他的嘴里边，猪八戒吃西瓜似的囫囵吞下。</p>
两条剑眉都微微拧紧了。</p>
周慈青看过去，犹豫：“如何，不好吃么？”</p>
吴长庚见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愧意，赶忙把他伸出来后被冻得跟冷玉似的两只手塞回了被子里，面不改色地撒谎：“还行。”</p>
在周慈青继续开口前，他又道：“那是你养病吃药要服用的，不用给我。”</p>
周慈青把自己裹成了蚕，蛄蛹两下：“吴大哥，你放心，等枝头挂了果之后，我就做与你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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