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清已经想好应付的说辞，没有挣扎，只神色有些淡，“你想的不无道理，李管家在京中出了点岔子，为师正好先回去看看，待伤愈后再上山，你可放心。”</p>
“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多照顾照顾谢三财他们的情绪，需知驭人之道，当恩威并施。一味冷待反会将其越推越远。 ”</p>
“师尊执意要去，那就去吧”，颜华池低下脑袋，松开沈长清的腕，沈长清腕骨那块皮肉被他掐出一片红肿，其中还夹着一点淤青。</p>
明明没用多大劲，怎会如此显伤？</p>
明明已经青红了，为什么沈长清像是不知痛一样。</p>
又是这样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仿佛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p>
——明明你总在劝他人拾起生的希望。</p>
——可为什么我看不到你身上的活气。你好像是死了，又或者从未存在过。</p>
——所见所闻，皆是幻想。</p>
是他自绝望中幻想出来的救赎，而从始至终其实都没有月光照在他身上。</p>
沈长清将手盖在颜华池头顶，轻轻揉了揉，“跟太平教好好相处，往后这都是你的助力，单打独斗是成不了事的，多交交朋友，以后在那个位置上就不必成个孤家寡人。”</p>
颜华池感受着头顶温柔的抚摸，那触感是那么真实，于是他恍然惊醒——是啊，怎么会是幻想呢。</p>
不会有错，他分明是看着那个人成仙的。</p>
颜华池还在回忆，冷不丁被两根手指敲了额头，才回转神来，握住那两根阴白稍冷的手指，笑，“师尊若肯入宫为后，徒儿又怎会寂寞空虚。”</p>
沈长清没说话，抽回自己的手指，悄悄背到身后，仿佛是在躲避什么。</p>
“你先安稳登基再说吧，颜平此人隐藏颇深，不可掉以轻心。”</p>
沈长清本意是敷衍了事，谁知颜华池却当了真，那无论是何情感表面总是笑眯眯的眼睛里就真的添了些开心。</p>
沈长清嘴唇轻启又很快闭上，到底没忍心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p>
这孩子难得真的在笑，这时候打击他，怪残忍的。</p>
沈长清阖眸，哄着自己——对，华池年纪尚幼，涉世未深，他只是不忍心罢了。</p>
等华池再大一点，弱冠之年，接受能力强一点儿了，他若还没离开人世，就将华池深种在他身上的情根挖出来，还给华池，然后告诉这孩子，“为师是一个不配得到喜欢的人。”</p>
等华池再大一点，他就告诉这孩子，其实他沈长清早已算不得是真正的人了。</p>
沈长清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掌心不知不觉竟渗出了一点薄汗。</p>
有多久了呢？大概是三千多年吧。他那异于常人的身体一直少有体/液，如今竟是为了徒弟这么一句话就流汗了。</p>
死寂已久的心脏还跟过去一样跳得缓慢，但沈长清能感受到那其中潜移默化的改变。</p>
好像…稍微强烈了一点，不再像从前那样有气无力了。</p>
可这都是不应该的。沈长清闭了眼，又睁开，深呼吸了几次，朝帐外走。</p>
他说，“你还没饿吗？”</p>
他脚步匆匆，外面的阳光正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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