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清没有称呼他柏榆，也没有在信中提及有关自己的任何事情。</p>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通信，自那以后，他们一个在山上，观望烟火，一个在人间，励精图治。</p>
——但忆当年，山盟不再，家书难托，莫，莫，莫。</p>
——今朝回首，故人已去，唯我长生，错，错，错。</p>
颜平啊，沈长清眸色深邃，凝着窗格上的一朵落花，你比你祖宗可差远了。</p>
拆东墙补西墙，解了益州的急又积了别州的怨。</p>
这问题还要等他回京才能从根源上解决。</p>
沈长清换了个姿势坐，背着月光，他担心颜华池下半夜会发烧。</p>
坐了一会，果然就听见那边有人哼哼唧唧的。</p>
他起身，取了洗好的毛巾，从缸里舀了冷水在盆里，浸湿。</p>
井水渐渐晕开，沈长清指腹冰凉，他走到床边，弯腰时顿了一下，没在意，只用那毛巾给徒弟擦着腋窝和手脚降温。</p>
“沈……沈…长清”，颜华池辗转反侧，睡得不安稳，胡言乱语说着梦话，“不要……不要过来……”</p>
不要过来？沈长清垂了眸子，这人不是巴不得成日黏在他身上么？</p>
“不要过来……你走…你走……”颜华池说着说着，就开始闹，“让你走听见没……你不走，不走我要亲你了。”</p>
沈长清还没反应过来，那小东西就揪住他领子，把他往下拽！</p>
他轻嘶一声，一手扶腰，一手控制住小徒弟到处乱抓的手，把那小手塞回被子里，掖好被角。</p>
然后他就起身，准备去沾水，那只手却又伸出来，一把抓住他袖子。</p>
“我让你走了吗，不准走，我要亲你。”</p>
沈长清：“……”</p>
他不想理徒弟的胡话，这小子神志不清前言不搭后语，他懒得计较，掰开徒弟的手指，去沾水。</p>
把吸饱了水的毛巾放到颜华池头顶，颜华池烧红的脸才好看些了。</p>
颜华池抿唇闭眼，像是冷，就蜷缩起来，蜷成一团。</p>
“母后……我没有不高兴……”</p>
那毛巾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p>
“是快乐…是快乐……我好快乐……母后爱我，我好快乐啊……”</p>
颜华池一边说着快乐，一边把自己缩成更小一团，他紧紧裹着被子，却不够，仍然瑟瑟发抖。</p>
沈长清又一次忍痛弯腰，捡起毛巾，洗干净，重新沾了水，贴在徒弟额头。</p>
他把自己的手放在毛巾上，防止毛巾再掉下来。</p>
他好像到现在也没机会问过徒弟的过往。</p>
明天等华池醒了，还是要好好谈一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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