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这样唤，有些悲怆，他转身，眼角不知有没有泪滑落，“我走了。”</p>
太祖坐在高台龙椅之上，只觉得那声音传到耳朵里很轻，轻得像是儿时午后金黄的田间，有人在他鼻尖上刮过的狗尾巴草。那声音慢慢清晰了，却反而正在离他远去。</p>
“我上山之后，不会再下来，你无需忌惮我，也无需……演这一出好戏逼我离开。”</p>
那青衣缓步离去，走到殿门前忽然回头轻笑，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着那块木牌，他释然了，“你赠我江山太平，我许你子孙安康。”</p>
沈长清画地为牢数千年，其间再没人见过他，但世人都知道，太祖的后辈是这位已成仙的国师罩着的。</p>
天齐从此再不立国师。</p>
天齐立国两千多年了，改了上百个年号，如今是永安十三年。</p>
永安十三年，沈长清下山，第一次使用太祖令，竟是为了进皇宫大门！</p>
时过境迁，他会想些什么呢？何公公不禁有些好奇。</p>
沈长清什么也没想，他淡然地立在那里，像一棵千年不倒的劲松，大雪压在他身上不知多少年，他却反笑风轻而雪如棉。</p>
“能进去吗？”一贯温和清雅的音调，却无端叫人肃然起敬。</p>
统领起身，持刀行军礼，又深深鞠躬，朗声道，“开宫门，迎国师——”</p>
“恭迎长清君！”</p>
正中大门缓慢向两边推开，侍卫们排成两排，齐刷刷躬身行礼。</p>
沈长清走在前面，何公公点头哈腰跟在后边，沈长清谁也没有看，好像在走着一条无人来过的路，他身后是三千年过往云烟，身前是年轻时的自己失望透顶后留下的诺言。</p>
他不关心众人的心思，他只是来履诺的，他说过要保那人子孙无恙。</p>
宫阁之间，静得出奇，没有来来往往的宫女，没有轮班的锦衣卫，没有传话的太监，甚至没有灯光，没有人影。</p>
花草上看不清是否有血迹，但何公公知道，那或许是有的。</p>
不！一定是有的！那里睡着闭目安颜的宫女，那里躺着满身血洞的侍卫。</p>
一路之上，处处如此，那几个出来接人得以幸免于难的宫女早吓晕了几个，余下的不是瑟瑟发抖讷讷跟着沈长清，就是抱着脖子上有条血线的尸体姐姐长妹妹短。</p>
沈长清加快了脚步，可再快也就那样了——他不认得路，全靠何公公哆嗦着两腿跑得一瘸一拐地带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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