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微收起手机，听到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p>
周叙朝她走来，手里拿着两杯鸭屎香柠檬茶。</p>
“爷爷平时吃鱿鱼面就喜欢搭配这个柠檬茶喝。”他对她道。</p>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激于周叙的周到跟用心，千言万语，到嘴边却才讷讷地道了谢：“谢谢啊。”</p>
周叙坐在她身侧的椅子上，昏黄的灯光下，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眼睛肿了，顿了顿，他试探问道：“你看到热搜了？”</p>
程知微点了点头，又直直看着他：“你今晚来找我，是因为热搜吧？”</p>
周叙愣了一下，随后，他点头。</p>
“我没这么脆弱。”程知微对他笑了笑：“刚刚看到了，也不全是骂我的，还是有一部分人替我说话。”</p>
“你放心，我没事。”她反倒安抚起他来。</p>
这场舆论的发酵是气象局里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卓诚已经连夜公关，但还是慢了一步。</p>
周叙在看到热搜的第一时间便往医院赶，在楼下等了她几个钟，才见她神色匆匆回来。</p>
他以为她已经知道热搜的事，没想到她忙到没时间玩手机。</p>
周叙心想也好，等明天这个热搜被压下去，又是风平浪静。</p>
没想到他才离开一会儿，她已经知道这件事。</p>
“主任明天可能会跟你说这件事，其实影响并不算大，等这阵风过去，一切又会恢复正常。”他说。</p>
程知微捏着手里的手机，直到五指发白。</p>
她咽下喉间的苦涩，淡淡道：“他们要发泄就任由他们发泄吧，嘴长在他们身上。”</p>
回程路上，周叙几次想开口，但见她一脸疲惫靠着窗，终究还是没把那些安慰的话说出口。</p>
一直到她下了车，已经走了几步远，周叙没忍住，还是叫住了她。</p>
“程知微，你没错，你不用因此而自责。”他对她认真道。</p>
程知微转身看她，闻言眼泪又不受控地往下掉。</p>
她吸了吸鼻子，再次跟他道谢：“谢谢你今晚过来，你放心，我真的没事。”</p>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p>
爷爷还在病房里等着她的鱿鱼面。</p>
凌晨 3 点，爷爷没睡着，躺在床上，转着眼睛，他的四肢已经无力抬起，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头濒死的海豹。</p>
程知微走近他，拿出鱿鱼面。</p>
“爷爷，吃鱿鱼面啦，老板放了好多料，还有周叙给您买了鸭屎香柠檬茶，他说您每次吃鱿鱼面都要搭一杯柠檬茶……”</p>
“周叙有心了。”爷爷缓缓道。</p>
程知微将病床摇起，一小口一小口地喂。</p>
爷爷已经吞咽困难，程知微担心他咽不下去，把面条捻成糊状。</p>
“我记得您小时候就是这样喂我吃饭的，好像喂到我上小学吧？”她忍泪笑道。</p>
“你小时候很瘦，总是不好好吃饭，每次喂饭都把你奶奶急坏……”短短一句话，爷爷说得无比艰难。</p>
“您脾气比奶奶好。”程知微笑道。</p>
“你奶奶就是急，脾气急，做事急，连到下面去，都要赶先我一步。”</p>
“您别说话了，喝点汤。”程知微舀了一勺汤。</p>
“这鱿鱼面还是这么好吃。”爷爷说完，对她摆了摆手：“不过，我吃不下了。”</p>
“您再吃一口。”程知微哽咽道。</p>
爷爷虚弱地摇了摇头，他静静望向窗外，半晌，才道：“你还记得，爷爷让你练习毛笔字的那段话吗？”</p>
程知微点头：“记得。”</p>
“你背给我听听。”</p>
“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p>
程知微低哑的声音成了这寂静病房内唯一的声源。</p>
她几度哽咽，难受得说不出话，但还是凭着记忆，将它们往下念。</p>
“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p>
“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p>
终于背完，她看到爷爷脸上骤然有了光。</p>
爷爷看向她：“你不是想知道爷爷的秘密吗？”</p>
“爷爷今天就告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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