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笑了笑，又往那排瓜果苗看了眼，随后朝程知微挥了挥手：“知微，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p>
进了主任办公室，照例先来一杯茶。</p>
“这周末刚得了罐好茶叶，你试试。”主任把一小盏茶水放到她手边的茶碟上。</p>
程知微喝了一口，不是金骏眉。今天这茶入口汤感浓厚不青涩，清爽甘甜，味道很清新。</p>
她只能大概分辨出，这是绿茶。</p>
“主任，这是什么茶啊？”</p>
“六安瓜片。”主任笑笑：“好喝吧？这茶不仅可以解渴生津，还能消暑，助消化。”</p>
程知微闻言一笑：“挺好喝的。”</p>
说完，她留意到，今天的一整套茶具好像也是新的，之前那套印象中是灰褐色的陶瓷，而如今她手上这个，是白底青花瓷。</p>
这茶杯上的样式像极了她在博物馆看到的明清古画，远山云海，青松古亭。</p>
“主任，您换了一套茶具？”</p>
“高总送了一套青花瓷。”主任笑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旅游节目的赞助商。”</p>
程知微点了点头。</p>
“他发家最开始靠的就是青花瓷出口。”主任继续道：“去年开始进军电车，现在新时代汽车的话事人就是他。”</p>
“今晚，你跟我一块儿去他公司一趟。”</p>
“去他公司？”程知微还是第一次遇到上赞助商公司谈商务。</p>
“高总是大忙人啊。”主任笑笑：“他说去他公司谈，那就去吧。”</p>
程知微点了点头：“好的，我准备一下。”</p>
“你这次去北京，有什么收获？”主任打开电脑：“你发给我那个 PPT 我还没来得及看，你现在直接跟我说说。”</p>
程知微把这两天在尘埃街的见闻，一字一句说了出来。</p>
包括那些排长队的小摊，花姨对这条街命名时的感慨，哇妹跟父亲的互动。以及那些昏暗路灯下尘土飞扬的民工服，简陋破败的危楼，原大姐忧虑到精明的反转。</p>
主任原本波澜不惊的脸，在她一句一句的深入中，眉头越皱越深。</p>
程知微说完，心里直打鼓，以为又要出现变数。</p>
她余光去瞥眉头深锁的主任，见他缓缓喝了口茶，随后道：“能做。”</p>
程知微荡起的心忽地落地。</p>
主任又问：“后期拍摄，你需要脚本吗？或者是一个大的方向，是不是得提前定好？”</p>
程知微沉默片刻，犹豫道：“主任，以前我们做这类型的节目都提前订好了方向和主题点，所以呈现在镜头前的人和物，甚至地方，都是刻意规范化过的。”</p>
“我这次……其实想采用纪录片的方式。”</p>
“镜头只是观众的眼睛，我们眼睛所看到的，就是最真实的。”</p>
“所以我不要脚本，不要提前定好主题和拍摄对象，我想镜头跟着我，游荡在尘埃街，看那里的人，那里的生活，以及看那里的美食。”</p>
程知微说完，袁主任沉默了。</p>
这种沉默是不认可，程知微感觉到了。</p>
她摊开手心，都是汗。</p>
稍微一想，也就知道为什么主任不认可，这种拍摄手法激进，冒险，容易出大差错。</p>
只要出错，就势必要有人背锅……</p>
正胡思乱想，主任的话将程知微的思绪拉回。</p>
“这种现场拍摄，意外太多了，你能保证拍摄顺利进行吗？”主任看着程知微，一字一句道：“还有，保证了真实，但同样的也失去了趣味性。”</p>
“最重要的一点，原住民的担忧你也要考虑到。”</p>
程知微当然想到了这些，原大姐都能想到火了会不会涨房租，那么其他人势必也会这样想。</p>
其实要搞定这件事并不难，假如节目不火，自然没影响。可要是火了的话，那就会带动就业。</p>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快餐的价格，很可能吸引到外面的打工群体，那么，那些留守在家的妇女可以借此机会摆摊卖饭。</p>
冰冷的城市，有烟火的饭菜，也是尘埃街的人们能给北京造的人气。</p>
这是双赢，哦不，或者说三赢。</p>
“主任，我还是想试一试。我不是要拍北京的尘埃街，我是要拍尘埃街的北京，是尘埃街让北京有点人情味。“</p>
话说出口，程知微心里大大松了口气。</p>
至少她大胆地为自己争取过了，接下来就看上头的意思了。</p>
主任没答应，也没拒绝。</p>
半晌，他道：“你先出去吧。”</p>
程知微闻言点了点头，从位子上起身，往外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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