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程知微回到病房时，林嘉裕不在床上，问了护士，才知道他被推去做核磁共振了。</p>
她把东西放下，又跑下楼去找他。</p>
程知微到放射科时，林嘉裕刚好从 MRI 室推出来。</p>
看到她焦灼的脸，他对她笑了笑，安抚道：“常规检查，别担心。”</p>
程知微扶着他下了床，“结果什么时候能拿？”</p>
“这次的结果不用打印，医生电脑就能看到。”</p>
回到病房，林嘉裕看到桌面上的便盆跟尿壶，神情窘迫。</p>
“我还是……请一个护工吧。”他道。</p>
程知微对上他的眼，尴尬的氛围弥漫开，她眼神躲闪，闷声说了句：“也行。”</p>
下楼一趟，林嘉裕出了一身汗，明天做完手术后，肯定没那么快能碰水，他打算洗个澡。</p>
“我去叫护工帮你。”程知微说着便要走。</p>
“不用。”他喊住她：“我现在还可以自己来。”</p>
程知微闻言，收住脚步，又道：“那我给你拿张椅子，你坐着洗。”</p>
洗手间里水流声传来，程知微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脸颊滚烫。</p>
她出了阳台，合上门，倚着栏杆静静吹风。</p>
一天里，只有在落日时分，风才稍微没那么闷热，能让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p>
此时的太阳不再是白日里那个耀眼的光球，它变得柔和，不再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p>
望着绚烂斑斓的天空，程知微想起浴室里的男人。</p>
林嘉裕就是那个光彩夺目的太阳，可这仅限于她平日里看到的。</p>
而这会儿，这个行动不便的，处处需要她关怀的男人，他不再可望不可及。</p>
他需要她。</p>
程知微被这四个字灼得心火在烧。</p>
在今天之前，只有她需要他，他不曾像现在这样处于弱势。</p>
这种被他需要的感觉可真好啊。</p>
程知微抬头望天，天空变幻，晚霞的余晖交错斑驳，落在她脸上的光影再不灼人。</p>
晚风像羽毛，钻过她的肌肤，她忽然想起一句诗来。</p>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p>
《滕王阁序》的名句，高中语文课必修课里最重要的一篇文言文。</p>
程知微觉得她在林嘉裕那里不一样的开始，大概也是因为这篇文言文。</p>
高考后的最后一次聚会，一群热烈的少男少女，放纵在 ktv 里，唱放纵、唱分别、唱周杰伦的《晴天》、唱那些遗憾……</p>
唯独程知微配合着一首《友谊地久天长》的 bgm，给林嘉裕背了一篇《滕王阁序》。</p>
这一刻，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让程知微隐隐生起一种错觉来。</p>
她好像实现了那时候最青涩的愿望。</p>
程知微心想，如果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p>
然而这不符合自然规律，时间从不为任何人停留，不管是痴情人，还是失意人。</p>
太阳的边缘触碰到地平线，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取代阳光的，是昏黄的路灯，明亮的白炽灯，灯光四起，点亮这座城市。</p>
程知微怅然若失地四处张望，不远处的海幢寺灯火通明，在一众破旧的楼房中肃穆静立，三角瓦屋中央是一朵绽放的莲花，她望着它出神。</p>
身后的阳台门被拉开，程知微回过神，转身看他。</p>
林嘉裕带着一身湿热的水汽，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他打破沉默：“外面不热？”</p>
她进了屋，问他今晚想吃什么，8 点过后就不能进食了。</p>
林嘉裕摇头：“没什么胃口。”</p>
“那我给你叫份汤？或者甜品？”</p>
“都不用。”</p>
夜幕降临，距离手术时间越来越逼近，林嘉裕也不再像下午那样镇定自若。</p>
说到底，明天医生要在他肩膀上开一刀，再放个钉。</p>
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想想也觉得瘆人。</p>
程知微捕捉到他情绪不佳，温声道：“裴简给你拿了台 switch，要不打会游戏吧？我陪你。”</p>
林嘉裕接过她递过来的游戏机，心里一动，他登上许久没登的号，只看了一眼，眼神暗了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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