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嬷嬷忙躬身道：“不敢，老奴只是?想到了些陈年旧事。”</p>
姚太后?顿了下，“陈年旧事......你的?出?身？”</p>
既然瞒不住，黄嬷嬷也就坦白道：“是?，老奴想到自己。家里穷，爹娘没了活路，只能将老奴卖了。老奴当年心里有怨气，恨爹娘偏心，卖的?偏生是?老奴。当时老奴已?经八岁了，弟妹都小，一个四岁，一个五岁，长不长得大还难说，哪卖得出?去。爹娘赁了两亩薄田，拼死拼活耕种，租子要交给?东家五成，余下的?五成，也落不到自己手上，还要交各种杂税，徭役。若不交，差役跟土匪一样，冲进家里一通抢，将人?打得半死不活。太后?娘娘，穷人?，他们?要如何做，才?能有出?息？”</p>
姚太后?依靠着软囊，久久未曾出?声。</p>
京城外。</p>
虞昉骑着马，在京城周围转了一圈。</p>
京城内靠近皇城都住着达官贵人?，越往外，越穷。住在城外的?，都是?些要进城做苦力的?穷人?，小摊贩。</p>
出?了这一圈，景致便不同了，良田一眼望不到尽头，各式精美的?宅邸，坐落在山水田地间。</p>
这些都是?城内达官贵人?的?田地，庄子。</p>
城外很热闹，小商小贩来回走动，在雍州军营帐外叫卖。</p>
看到虞昉一行?的?马过来，有胆大的?，还扬声问道：“雍州军何时攻城？快些打进去，我们?好进城做买卖。”</p>
向和从前面岗哨巡视回来，见状不由得又气又想笑。</p>
京城还真是?，连小商小贩都又精又大胆，不但想从他们?身上赚钱，竟然还盼着打仗！</p>
“走走走，别在这里打探军情！”向和黑着脸吆喝，他颇有几分威严，围着人?顿时做鸟兽散。</p>
“将军，这些人?真是?讨厌得紧，下次再来，我将他们?都打走。”向和上前，牵住了虞昉的?马绳。</p>
虞昉下马，道：“无?妨，他们?只要不影响我们?练兵，进入营地，他们?也要吃饭，随他们?去。”</p>
向和便不多说了，跟着虞昉进了主帐。铃兰提来水，她洗着手，若有所思道：“第八天了。”</p>
围住京城已?经八日?，时日?不长，大户人?家忙着囤积米面粮食柴禾，穷人?买不起，肯定已?经有人?断粮断柴禾。</p>
京城的?天气虽算暖和，毕竟刚过年，还正是?寒冷的?时候。端看阴沉的?天，好似要下雪了。</p>
建安城的?雪不会?下太大，向来都是?雨夹雪，却照样能冻死人?。</p>
向和神?色严肃，道：“将军，要不就来硬的?。”</p>
默默跟着的?黑塔看了眼向和，道：“你瞧京城的?城墙，城门，硬攻的?话，雍州军估计得折损大半。”</p>
打仗的?输赢，就是?双方实力悬殊的?比较，跟打架是?一样的?道理。兵丁之间刀枪相向，谁力气大，谁的?刀枪锋利，谁的?动作迅速，就能占上风。</p>
建安城靠着坚固的?城墙，宽敞的?护城河，雍州军想要强攻，着实是?难了些。</p>
虞昉让人?喊话，是?在用攻心计。</p>
城内的?平民百姓要是?联合起来反抗，里应外合，打起来就容易多了。</p>
向和神?色暗淡下来，道：“这样僵持着，总不是?个事。”</p>
虞昉擦拭着手，垂下眼帘，道：“他们?坚持不了多久。明朝，让人?去京郊量地。让人?喊话，春耕即将开始，京郊的?地要开始耕种了。”</p>
向和眼神?顿时一亮，他就知道，虞昉出?去京郊打转，都是?有目的?在。</p>
京郊的?地都属于世家权贵，他们?被?围困在京城，城外的?地没了，城内的?粮食水，总有耗费尽的?那一日?。</p>
看他们?还能坚持几天！</p>
桃娘子背着药箱，袖手缩脖从外面走进来，连声叫道：“好冷好冷，在下小雨了。”</p>
铃兰忙提了只薰笼放在她身边，桃娘子抓了把干果塞给?她，“在货郎那里买的?，很香。”</p>
“将军你们?也吃一些。”桃娘子将袋子里的?干果，一股脑倒在了矮案上，懊恼地道：“景元帝又开始发疯了，不吃不喝发呆，我看他真是?享福惯了，不知人?间疾苦。有馒头汤水，他还嫌弃，说要见将军。”</p>
虞昉剥着干果吃，淡淡道：“随他去。”</p>
向和也附和，“他要想让人?同情，酸腐文?人?替他伸冤，雍州军虐待大楚帝王。虐待了又如何，他们?能耐我们?何？”</p>
虞昉沉吟了下，道：“我去看看。”</p>
黑塔忙紧随其后?跟了去，到了景元帝的?营帐前，虞昉进去，他蹲在了门外。</p>
景元帝依旧被?锁在石磨上，身上的?锦衫，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本来就清瘦，此时眼眶深凹进去，看人?时，眼神?格外阴森。</p>
“你来了。”景元帝抠着手腕上的?血痂，掀起眼皮看了眼虞昉，不紧不慢道。</p>
虞昉说来了，看了眼旁边案几上放着的?白面馒头与肉汤，在毡垫上随意坐下来，</p>
景元帝愉快地道：“你每日?拉我到岗哨上，让人?嘲讽羞辱也没用。你不敢攻城，我阿娘也不会?开城门。”</p>
“没人?在意你。”虞昉认真地道。</p>
景元帝僵了下，神?情渐渐扭去狰狞：“会?有人?记得，有人?会?记得！我所遭受的?一切，会?被?如实记载下来，你会?因?着歹毒，遗臭万年！”</p>
虞昉再次认真地道：“我不在意。”</p>
景元帝又愣了下，低下头，再次去抠伤疤，抠得血肉模糊。</p>
虞昉指着矮案上的?碗，道：“在雍州府，这就是?我平时的?饭菜。绝大多数平民家中，还吃不上这些，只能吃杂面，黑面。当然，对你来说，你出?身于皇家。就该享受这些。京城的?百姓，很快就会?断粮断火了，接下来，就是?达官贵人?，皇宫，你阿娘他们?这些贵不可言的?人?。”</p>
景元帝手慢慢停了下来，抬起眼眸看向虞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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