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山竹和小粒橙

因这几天的过度劳累，每次一躺下都是直接睡着，每个晚上，都在重复着同样的梦。 今天醒来，我看着天花板，依旧在回忆昨晚的梦境。 青梅竹马，形容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同伴。 我和巧巧大概就属于这种关系吧，那我和在爷爷奶奶家那时认识的小粒橙，又算是什么呢？ 我这样思索着。 那时候，3岁多刚学会说几句话的我，因为爸妈要照顾刚出生不久的怀竹，加上工作，无暇顾及的我被送到了乡下，由爷爷奶奶照顾。 不知道小粒橙现在怎么样了呢？那时候起，就没再见过了。 ~ 夏天乡下无休无止的蝉鸣，几乎使用红砖砌成的围墙和屋子里，坐在我身旁的奶奶，手中的蒲扇挥动地越发迟缓。 在孩童的我眼中，远方的树木就像是一个翠绿的屏障，里面可能还居住着精灵。 那时候的我，很羡慕可以随便吐着舌头贴在地上也不会被骂的狗，我很疑惑，为什么我在地上学狗做出相同的姿势，在地上打滚就会被打屁股呢？ 在乡下暂住的我，以为被树木和群山包裹住的小村子就是全世界，全世界的居民，也就只有爷爷奶奶，以及经常来串门的几个老人而已。 那条一直从山下延伸到天边的小溪流，就像飘在天空，不多时就会消失不见的云朵一样，是不能理解的事情，仅仅只是觉得，它是一条银色的带子。 这是我人生中最开始的记忆，这个与世隔绝，唯有山和树的狭小天地中，度过了一样悠哉又安宁的一阵子。 “山竹，快出来看，有小朋友来了哦。” 这一天，我听到奶奶在院子里招呼我，手上晒稻谷的活依然没停，我半走半跑地来到奶奶身旁，朝大门口望了望。 小朋友是什么东西呢？在我所处的这座小村子里面，有叫这个的吗？ 那时的我只知道，在爷爷奶奶家后面紧挨的东西叫山，在山里摸起来清清凉凉的东西叫河，家里的狗狗叫小白，会掉东西砸下来的那个叫做树，爱揉我的脸跟我玩的人是姑姑，以及其他人铺在路上和奶奶在院子里晒的黄灿灿的东西叫稻谷。 在那里是许多未曾见到过的人，在那群人之中，夹杂着一个小不点。 山竹是我小时候的乳名，因为医院政策的改变，医生不可以向准父母们透露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别，爸妈想要女孩，所以在我出生前，就一厢情愿地认定我会是个女孩子，就给取了这样可爱的乳名。 虽然后来是个男孩，他们也没有太多失望，依然把我捧在手心，只是花了钱提前购买的女婴衣服和小鞋子，以及各种可爱的小饰品，不舍得再花钱重新买新的男婴用的。 于是，我就成为了这些物品的使用者，是的，没理解错，婴幼儿时期的我，直到上幼儿园前，一直是一幅小女孩的打扮。 后来怀竹出生时，爸妈们也高兴没买错用品，用过的还没坏的东西都继承给了怀竹使用，家里也因此节省了一大笔的开支， 而怀竹的竹字，也是来自于我乳名山竹的竹字。 至于，我为什么不叫怀（淮）山？而是怀舰呢?主要是因为爸妈觉得叫淮山的话，以后在读书时，会被其他的同龄小孩子，经常性地以和食物相同的名称来嘲笑和戏弄我，害怕会因为这个名字被其他小朋友孤立，所以才放弃了使用这前一个字。 （只不过，就算没用那个名字，陈怀舰这个人依然是被城里的娃当作乡下来的野孩子孤立了。）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如此广袤无垠。 “来，小山竹，跟叔叔阿姨们打声招呼。” 奶奶的笑容对着陌生的人绽放着，那些人也回应同样甚至更为灿烂的笑容。 我躲在奶奶身后，没有打招呼，十分惊恐地看着屋里涌进来的一切。这个屋子，变了，不是平日里熟悉的模样。 “叫人啊！小山竹，不能没礼貌，好孩子不能不听话，快叫，别丢人了！” 丢人？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奶奶变得跟平常不太一样，现在好像十分生气，这是为什么？就连爷爷，也是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在看着我。 “小山竹这么大？得差不多三岁了吧？” “三岁，这孩子怕生，没胆量。” “三岁了？这么快，上次见到他才不到一岁，居然有这么久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在说着我这个年龄段听不懂的话，我只知道，被骂没礼貌和没胆量的我，内心有股不是很舒服的滋味，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爷爷奶奶会是这样的反应？ “小粒橙，过来啊，别躲在那里了，山竹有见过小粒橙吗？” “怎么可能见过嘛。” “没事，村里的娃第一次见都能玩的起来。” “那是，村里的娃比城里的娃好得多。” 陌生的人好像在呼喊远处缩在那里的小不点，顺着人们的目光和举止，我发现了躲在椅子后的她。 面对着这种景象，我不知所措，茫然地站在奶奶身后。 看着一个个吞云吐雾的陌生人，我认为他们是来自天上的神仙，就跟电视里播放的《西游记》一样，白气在人头之间起舞。 我的眼睛害怕与大人们的视线交接，自然而然地，目光落在了那个穿着黄色洋服的那个小不点上。 她在被人叫的那一刻，便躲在了无人坐下的椅子后，没有完全藏住，也跟我一样探出了头，注视着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不一会儿，她低下了头。与身上鲜艳的阳光色彩不同，她的状态，似乎笼罩着一股忧郁的神色，将她和热闹的氛围隔绝开来。 但我也只能隐隐感到，根本没办法看到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只觉得格格不入，不过，她就像姑姑念给我听的小人书上的公主一样，跟童话书里面的插画一样，比起在这里，更适合出现在书中。 “是啊，别让她们两个在这干待着了，让他们两个出去玩会吧，互相熟悉熟悉。” “那我去看着他们。” 在某一个大人，提议让我们两个出去玩后，姑姑帮我穿上了鞋，一手牵着我，另一只手牵着小不点，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小粒橙，稍微弯腰拉着我们到了院子里。 “山竹你陪她好好玩吧，别欺负人家小女孩，姑姑我偷会懒歇一下，实在是受不了屋子里的那股氛围。” 姑姑领着我们迈过了门槛后，就松开了手，这样说完后，就躺在了院子里乘凉用的躺椅上，拿起了蒲扇在那里朝自己扇风。 风吹乱小不点的头发，在院子里的树叶间隙溜走。她像是爷爷曾经抓到过的小蚯蚓一样，缩成一团，不主动来靠近我。 与这里的泥土，砖墙和虫鸣格格不入，淡黄色的裙子，从小鞋子里面延伸到脚踝的纯白袜子，在她眼神中，充满了对没见过的一切的恐惧。 “要懂得和朋友分享哦，山竹。” 躺在椅子上的姑姑突然发话，那个我绝对不会质疑的，对我很好，绝对信任的姑姑说了要分享，那我就要把我最好的东西分享给眼前的这个小不点。 于是我拉了拉她 “我们一起去玩扭扭车好不好？” 她抬头瞄了一眼，与我四目相对，在那一瞬间，发觉我的目光在看着她，受惊一样躲开，又低下头盯着地面。 这个季节不是很热吗？她怎么在发着抖呢？ 我歪着头，十分不解，疑惑地打量着一言不发，被大人们称作'小粒橙‘的小不点。 哦哦，她是不是不知道扭扭车是什么？会不会觉得是一个大怪物呢？之前爸爸回老家时，第一次见到爸爸给我带回来的扭扭车，我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结合我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我这个不太合理的推断，在那个年纪的我，这个傻的不行的想法愈加觉得是对的，于是我开口 “扭扭车，扭扭车就是” 开口后的我，才发现，我的词汇量，根本不足以描述扭扭车是什么东西。 于是我拉着她，将她带到了扭扭车面前。 “这个就是！” “欸！” 她在我身后就像小鸭子跟在鸭妈妈身后一样，跟在我屁股后面，拉着她完全不费力。 “扭扭车是我最喜欢的玩具，姑姑说有好东西要和朋友分享，所以可以给你玩，不过你可不能霸占和抢走哦。” 这个样子，完全就跟大哥叮嘱小跟班一样，而她，自然是那个温顺又听从我指令的跟班。 在咿咿呀呀碎碎念般的我面前，她的嘴唇开始嘟囔着 “我们是朋友吗？” 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动摇且退缩的细细的声音，仿佛她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她捏住我的手指，但又怕捏痛了我，我会甩开她一样，她的手指若即若离。 在我看来，不过是痒痒的感觉罢了。 她悄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怕被我发现，不一会儿把头埋得更深。 “嗯，是朋友哦！” 我这句话出口，从刚才开始就不停颤抖的小不点平静了下来，与我贴的更近。 “这两孩子玩的挺好。” “喂，你们两个，进屋吃饭了。” 玩扭扭车的时候，小粒橙坐在我身后，抱着我，不过她贴的很紧，导致她屁股后面还有一大块空，甚至觉得可以再坐下一个小朋友。 跟小粒橙玩的太忘乎所以，陌生的大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听到在喊我们的声音，我从车上下来，把手交给了姑姑，她也和我一样。 她探着身子，扭头看我，我也看她，结果成功被姑姑训斥。 “你们两个，好好走路，不要东张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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