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忽三日之间,宋徽宗在延福宫依然与张明远、费无极、种浩、段和誉一同游赏,几人谈笑风生,更相和睦,大有相见恨晚之势。张明远、费无极、种浩、段和誉四人临行之际,扁头和阿长面面相觑,种溪也挠了挠后脑勺,不知所云。 宋徽宗指着太湖石对张明远指指点点,介绍开来,费无极和段和誉交谈开来,段和誉环顾四周,看得出神,仿佛走进了画卷一般,一时间宠辱皆忘,心旷神怡,脱胎换骨,如饮美酒。 张明远问道:“陛下,延福宫有五位,学生听东京人家称之为‘延福五位’,这是何道理,还望赐教?” 宋徽宗心想,明远恐怕这是话里有话。朕自然心知肚明,这是老把戏,在冷嘲热讽罢了,如若承认就正中下怀,如若不承认,自然被明远笑话,但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想到此处,笑了笑,用手一指这眼前的亭台楼阁,推心置腹,道:“那不过是寻常百姓家开个玩笑罢了,他们乃是凡夫俗子,如何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朕登基大宝以后眼见这皇宫大殿规模狭小,虽说大小殿宇也不少,但远不如汉唐的气度不凡。朕也素知列祖列宗要以民为重,故而俭朴风范,但如今列国使节出使前来,如若让他们小看了,便要颜面扫地,有失体统。”不觉叹了口气。 费无极道:“原来如此,陛下用心良苦,佩服佩服。” 宋徽宗道:“故而朕便在这延福宫,重新规划修建一番,也不用重新找地方,免得世人闲言碎语。朕自掏腰包多盖几间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蔡太师说,汉唐帝王将相的宫殿府邸,哪个不是富丽堂皇。我大宋列祖列宗历来与民同甘共苦,故而在前朝府衙之上兴建大宋皇宫大殿。回想起来太祖太也苦了自己,统一大江南北后,也没享过什么福,一辈子南征北战,开疆扩土,真是任劳任怨,勤政爱民。列祖列宗留下的江山,到了寡人这里,也算富甲天下,无出其右。让百姓安居乐业,便是朕的福气。想想看,朕登基大宝以后,四方无事,天下太平。如今重修延福宫,建造艮岳,有何不可?比起那些王公大臣,还有各地的富商大贾,朕这又算得了什么?实乃不值一提。”说话间又叹了口气。 费无极听了这话,自然明白过来,不过是自圆其说,但不好直接反驳顶撞,又问道:“陛下,这大名鼎鼎的‘延福五位’,学生还是很想知道,还望赐教?” 宋徽宗看了一眼费无极,没想到他不依不饶,经不住他如此紧追不舍,只好笑了笑,直言相告,叹道:“这都是蔡太师劳苦功高,功不可没,他说延福宫改建重修后,将青山绿水的图卷变成延福宫胜景,便是不用大动干戈,就可美轮美奂了。这延福宫空地不少,还有一些太祖太宗留下的老房子,如今稍作修葺一新,便与众不同,岂不很好?也不用大兴土木,只是修修补补,花不了几个钱。那木头皆是各地富商大贾捐助的,也算他们的孝心。”笑了笑。 张明远道:“果然如此?” 宋徽宗道:“那是当然,朕如若在后宫也住着,太后和皇后,还有妃子、帝姬、王子,一大家子人,太也拥挤。为了他们,寡人搬出后宫,到延福宫居住,岂不两全其美?一则大家不用挤在一起都有各自宫殿了。二则,寡人来到延福宫,住在此处,会见列国使节,处理政务,两不误。免得外国使节见朕,还要到后宫走一遭,让后宫不得安宁,不得清净。” 种浩饶有兴致之际,也问道:“皇上还是没说何谓五位?” 宋徽宗见众人又紧追不舍,心里不悦,但碍于情面,便笑道:“你们如此不依不饶,好,朕便说说看,免得你们紧追不舍。”随即道:“那童贯、杨戬、贾详、何诉、蓝从熙,乃朕的心腹。他们五人听了蔡太师的话,自告奋勇,为寡人重修延福宫,可谓争先恐后,忙前忙后,亲力亲为,劳苦功高。他们每人督造一座宫殿,你争奇,我斗艳,真是煞费苦心,辛苦万分。朕也说过,不必如此奢侈,他们偏偏不听,还说原本皇宫大殿就狭小,如若延福宫重修后,还平平无奇,便对不起列祖列宗。朕也知道,他们都为了朕,用心良苦。太祖在天有灵,想必也安息了。朕在他们功不可没之时,论功行赏,还写下《延福宫记》予以赞美,又让画学生王希孟刻石竖碑纪念此事。这件事世人皆知,你们不必多问。”随即向西一指,笑道:“延福宫西门叫做丽泽。”众人看去,果然蔚为壮观。 段和誉问道:“陛下,那东门又叫做什么名字呢?”宋徽宗大手一挥,道:“便是晨辉了。”众人点了点头,赞不绝口。 宋徽宗在前,众人且走且看,问东问西,看前看后,目不暇接。大殿有延福、蕊珠。东旁的殿有移清、会宁、成平、睿谟、凝和、昆玉、群玉。阁有蕙馥、报琼、蟠桃、春锦、叠琼、芬芳、丽玉、寒香、拂云、偃盖、翠保、铅英、云锦、兰薰、摘玉。西侧的阁有繁英、雪香、披芳、铅华、琼华、文绮、绛萼、琼华、绿绮、瑶碧、清荫、秋香、从玉、扶玉、绛云。 在会宁殿之北,有一座用石头叠成的小山,山上建有一殿二亭,取名为翠微殿、云归亭、层亭。在凝和殿附近,有两座小阁,名曰玉英、玉涧。背靠城墙处,筑有一个小土坡,上植杏树,名为杏岗,旁列茅亭、修竹。宫有右侧为宴春阁,旁有一个小圆池,架石为亭,名为飞华。 又有一个凿开泉眼扩建成的湖,湖中作堤以接亭,又于堤上架一道粱入于湖水,粱上设茅亭栅、鹤庄栅、鹿岩栅、孔翠栅。由此到西边丽泽门一带,嘉花名木,类聚区分,幽胜宛如天造地设,令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雕梁画栋,仿若神仙天宫一般,妙不可言。 段和誉放眼一看,那风景如画,映入眼帘,口中不由自主就赞道:“果然如临仙境,令人叹为观止。” 张明远不看眼前景致,只听名字就觉得不可思议,便惊叹道:“不错,这名字取得无出其右,不知何人取名,如此典雅,令人愧不能及。”宋徽宗笑而不语。 费无极道:“莫非陛下取的名字不成?” 宋徽宗笑道:“不错,正是寡人所取的名字,如若让童贯五个去取名,怕俗不堪耐。让蔡太师取名,他又再三推辞,故而寡人只好献丑了。” 种浩寻思道:“这延福宫重修的如此富丽堂皇,定要花费不少银子钱,圣上居然说花不了几个钱?如若这些钱用在西军,怕是好几年都绰绰有余。禁军如此庞大,军饷却迟迟不见足额发放,皇上却醉死梦生的大兴土木,为了爱慕虚荣,便要劳民伤财,实在匪夷所思。”想到这里,叹道:“这延福宫的重修,一定并不容易。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石一花,都是精挑细选。雕梁画栋想必也出自不少能工巧匠之手。如此奇思妙想也要费一番周折,很伤脑筋。末将对此深表钦佩。” 宋徽宗笑道:“都是蔡太师和童枢密他们那五个爱卿的功劳,还有高爱卿的殿帅府也劳苦功高。朕只不过随口一说,他们便信以为真。高爱卿派禁军中的能工巧匠修建,自然更上一层楼。朕起先也反对禁军士卒参与其中,就怕耽误他们练兵备战,但蔡太师说,有西军镇守边关,并无忧患。况且宋辽两国又有澶渊之盟,北方并无战事,不必杞人忧天。与其拿这些钱白养那些雄州和太原府的士卒,莫如拿出来一部分重修延福宫,营建艮岳。朕也见如此大兴土木,恐不适宜,但蔡太师和童枢密说,辽国和西夏的皇宫大殿,都比我大宋富丽堂皇,还有徐兢出使高丽国归来,也说,高丽国的王宫大殿绝对富丽堂皇。如若大宋没有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便要被人耻笑。你们也在大庆殿听到高丽国金富轼说过了,不是么?他们居然嘲笑我大宋皇宫大殿太也‘寒酸’,岂有此理?以后朕在延福宫接见他们,看他们还说什么风凉话?等艮岳大功告成,朕带着列国使节去逛一逛,他们便会目瞪口呆,自然不会再冷嘲热讽我大宋皇宫大殿太也‘寒酸’,如此也算不世之功,朕便无愧列祖列宗,也对得起黎民百姓了。”众人默然不语,低下头去。 宋徽宗指着前面那气势恢宏的城墙,缓缓介绍道:“这‘延福五位’早已建好,但还有空地,闲着也是着,故而蔡太师建议又在延福宫后跨旧城修筑,号‘延福第六位’。高爱卿又把旧城濠外之地疏浚为河,朕赐名景龙江,一会我等去看看也好。”随即引众前往,众人抵达,只见碧波荡漾,绿树成荫。 宋徽宗喜道:“这水中可泛小舟。一叶扁舟,橹声汩汩,别有一番情趣。沿景龙江两岸种植一些奇花珍木,每逢夏秋之际,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落英缤纷,流水潺潺,置身其中,恍若仙境。岂不更上一层楼?”随即在前一一指上一指,众人莫不叹为观止,不觉清风徐来,神清气爽。 一个个来到岸边,蹲下身来,用手轻轻划动那碧水,果然凉爽。宋徽宗见水中游鱼游来游去,顿时笑出声来。 张明远坐在那岸边小亭里的石凳上,叹道:“陛下,我等出使西夏,见那乾顺也是个仁主,他励精图治,很有一番作为,好比大唐的一个皇帝。” 宋徽宗一怔,问道:“像谁,但说无妨。”放下茶杯,抿了抿嘴错。 费无极道:“好比唐太宗李世民。”段和誉摆了摆手,笑道:“乾顺果然如此?他也配与唐太宗相提并论,我却不信。”种浩道:“乾顺的一个年号的确叫做贞观,这便是一个证据。”宋徽宗哈哈大笑。 段和誉道:“原来如此,只不过学些皮毛罢了,不足为奇。”费无极道:“乾顺这人爱好我中原文化,他对儒学颇为酷爱,这件事可是我等亲眼所见不敢欺瞒皇上。” 宋徽宗笑道:“这件事,朕素有耳闻,不足为奇。那党项人的西夏,不过卒尔小国,不足为虑。童枢密带领西军早已对付的服服帖帖。如若不是辽国天祚帝多管闲事,朕绝不会善罢甘休。奈何我大宋历来以和为贵,不愿大动干戈。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如若不战而屈人之兵,再好不过。岂不闻《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如若穷兵黩武,杀气太重,便会有损阳寿。道家说,‘生死气化,归乎自然。’朕虽看淡此事,奈何黎民百姓皆是万物生灵。朕的江山社稷,必得造福百姓才是。故而不可轻言开战,以免生灵涂炭,祸国殃民。” 张明远道:“学生也以为,不可穷兵黩武。不过范仲淹大人当年所言极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孟夫子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还望陛下明鉴。”此言一出,宋徽宗面如土色,张明远见状顿时跪拜于地。 宋徽宗扶起道:“朕心知肚明,明远这话也不无道理。朕以后小心谨慎就是了。至于建好的园林,寡人看,就不必耿耿于怀了。毕竟已经建成,总不能再拆毁。这便不合时宜,又是劳民伤财。” 费无极道:“陛下,唐太宗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花石纲’恐怕还要慢慢停下来,如若不然,恐怕黎民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就麻烦了。黎民百姓自然不懂陛下的良苦用心,就怕一些别有用心之徒,加以利用,搞的民怨沸腾,便得不偿失了。如若误会了陛下,岂不自寻烦恼?” 宋徽宗顿时脸色煞白,站起身来,向岸边一片翠竹走去。费无极大惊失色,段和誉与种浩看向费无极。费无极又看向张明远。张明远示意几人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宋徽宗回过头,轻轻摇头,饱含深情之际,叹道:“明远、无极,也就是你二人敢与朕推心置腹说这些,如若是别人,朕必会大发雷霆。你们的好言相劝,朕心领神会。你们放心好了,艮岳之后,朕便不会再建造园林了,你们要体谅朕的难处。朕如今快不惑之年了,青春早已一去不复返。忽忽几年光阴,短短几度春秋,时光如梭,岁月不居,人生几何?与大宋各地的富商大贾相提并论,朕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听说苏州和杭州的许多员外,都有大庄园和私家园林,皆是依山傍水,天造地设的神仙境界。朕作为堂堂大宋皇帝,反不如那些凡夫俗子,岂不是怪事?况且朕只不过爱好些舞文弄墨和琴棋书画,比起那些穷兵黩武的皇帝,好上百倍。是穷兵黩武花费大,还是修建园林开销大,你们哪里会知道?”听了这话,众人顿时一怔,默然不语。 宋徽宗道:“朕也不是替自己修建园林找借口,自古以来帝王将相也是凡夫俗子,虽说位高权重,但也是寻常之人。一张嘴,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两条腿,两只手,十个手指头。不管男女老少,皆是如此,没什么太大分别。要说不同之处,便是帝王将相想的是兴衰荣辱权名利,而寻常百姓家想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虽说朕自小深居宫城大院,衣食无忧。可也有自己的烦恼!你们哪里知道,朕小时候很想去全国各地走一走,看一看,但父皇总说不行,后来慢慢长大成人,父皇才说,那是怕朕出门在外有所闪失。毕竟朕是皇子,非寻常子弟。再后来兄长赵煦做了皇帝,我不操心国家大事,故而无忧无虑,也算过得充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骑马射猎,也有长进。偏偏天意弄人,哥哥他命短。他征伐西夏之事,做弟弟的,早听说了。他正值青春旺盛之际,一腔热血,都在建功立业,恢复汉唐盛世。这也是我父皇当年的夙愿。无奈他还是撒手人寰,离我而去,怎不叫人痛心疾首。朕只好由端王摇身一变,成为皇上,登基大宝,统领这大宋江山社稷。这做皇帝,谈何容易?朕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端坐朝堂,听大臣们,唇枪舌剑,你争我斗。如此了然无趣,岂不令人心烦意乱,莫如琴棋书画,游山玩水,来的心旷神怡,酣畅淋漓。偏偏朕又做了皇帝,征讨西夏,一直如火如荼。收复西宁州后,也算稍有喘息。既然西北无战事,东北那辽国天祚帝眼下又自顾不暇,便天下太平,我大宋无忧矣。朕趁此良机,修延福宫和艮岳,有何不可?如若错失良机,又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如若西夏再无端生事,西军便会要钱,那时候朕如何修建艮岳,岂不是遥遥无期了?”这一番话下来,众人只是静静的聆听,不插一句话。 张明远仰天长叹道:“我大宋如今富甲一方,但如若军备废弃,恐怕并不可取,还望陛下熟思。” 宋徽宗笑道:“好好好,朕记下了,明远不必多说。朕请你们前来延福宫,可不是说这些扫兴的话,你们饱读诗书,到此一游,也算朕的良苦用心了,你们可知?” 费无极道:“不错,延福宫如此神仙境界,想必那艮岳更是妙不可言。”种浩道:“我等来到延福宫,仿佛来到天宫一般。” 段和誉笑道:“我大理国洱海边,如若也有这等神仙境界,本王死而无憾。可惜我大理国并无能工巧匠。” 宋徽宗笑道:“这有何难,朕派高卿前往大理国,带着能工巧匠同行,便高枕无忧了。” 段和誉道:“如此便是本王的不是了,岂敢劳驾高太尉前去,便要耽误大宋禁军操练,岂不是大大的罪责难逃?” 宋徽宗笑道:“他们都在金明池操练,如若有机会,你们一起去看看。” 种浩纳闷道:“陛下,如今和西夏作战,用不着水军,为何禁军要在金明池操练。” 宋徽宗道:“这件事,你们有机会去了金明池,自然一目了然,朕却不想说。” 费无极道:“贵妃娘娘与陛下如此恩爱有佳,实在羡煞旁人。”种浩道:“不错,末将看贵妃娘娘,也是女中豪杰,一代才女。” 段和誉道:“不错,每次进京见驾,本王都见刘贵妃娘娘,陪驾左右,可见陛下与刘贵妃娘娘,恩爱有佳。” 张明远道:“刘贵妃娘娘如此天资聪明,待人和蔼可亲,实属难得。” 宋徽宗喜道:“尔等不必如此,这等话语,岂不令人如坐针毡?朕还是喜欢你们推心置腹的好。” 张明远笑道:“我们这句话,皆是发自肺腑,推心置腹,绝不敢有谗言献媚之心。”宋徽宗哈哈大笑,看向远方,但见翠竹摇曳,波光粼粼。 “陛下,大事不好了。”只听有人大呼小叫,众人转过脸去,居然是童贯和李邦彦一前一后,争先恐后,慌慌忙忙跑来,后面还跟着宋哲宗的废后孟氏。张明远等人给孟氏见礼,孟氏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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