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听罢,转身轻轻揭开茶盏的盖子,浅尝了一口后笑道:</p>
“爱卿有所顾忌,不便直言?”</p>
孙承宗闻言神色如常:</p>
“草民离京已有数载,朝中政事早已与草民无缘,陛下,此事草民确不知情。”</p>
朱由检微微摇了摇头,对于孙承宗的这番话并不感到意外。</p>
这件事牵涉甚广,军饷从兵部下发后,经过层层截留和克扣。</p>
最终到达士兵手中的往往不足十钱,甚至有时这十钱都无法确保能拿到。</p>
孙承宗的回答自有其顾虑,但朱由检并无此顾忌。</p>
他扣上茶盖,袍袖一挥:</p>
“既然孙爱卿不愿开口,那朕便直说。这辽东宁远、蓟镇、宁夏固原的兵变,皆因欠饷所致。先帝与朕每年都足额征缴辽饷送往辽东,然而到了士兵手中却不足十文钱。”</p>
“这些钱究竟去了哪里?是不是有人从中饱私囊?暗中克扣?”</p>
“每年一百多万两白银啊,一百多万两啊。朕知道会有克扣,也知道有人会贪,但没想到他们竟能如此贪婪,一百万两白银,至少应该给朕的士兵留下五十万两。”</p>
朱由检越说越是激动,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p>
“可是,连十万两都不给朕留下。”</p>
这一声响突如其来,殿内的宫女和内侍们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跪倒在地,噤若寒蝉。</p>
“万岁爷,别动怒,小心伤手。”</p>
王承恩连忙上前躬身劝慰。</p>
“无妨,都起来吧,朕只是心中有些郁结。”</p>
朱由检注视着低头沉默的孙承宗,继续道:</p>
“辽东,那是辽东啊,是你孙承宗亲手打造的宁锦防线。如果这两镇发生兵变,你应该比朕更清楚这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p>
说完,朱由检手指向辽东的方向,高声说道:</p>
“皇太极,那些建奴,便会兵不血刃攻下宁远,长驱直入山海关,一直打到我北京城,亲手砍了朕的脑袋。”</p>
“那些鼠目寸光只知道贪欲的人,都该杀,他们贪的不是钱,他们贪的是朕的脑袋,是大明黎民百姓的性命。”</p>
朱由检说完,感道胸中憋闷,转身回到龙椅坐下。</p>
看着依然低头不语的孙承宗,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p>
“孙爱卿,你知道陕西三边的民乱一事吗?”</p>
孙承宗听到这里,知道不能再保持沉默,连忙答道:</p>
“草民知道此事,陛下亲自率领三军……!”</p>
“好了,多余的话不必多说。那么孙爱卿知道宁夏固原镇的哗变所带来的后果吗?”</p>
孙承宗闻言微叹一声:</p>
“草民确实不知道。”</p>
“你不知道此事也不怪你,但陕西三边的民乱已有燎原之势,而宁夏固原的哗变削弱了边防,造反之人便会瞅准时机,举旗造反。到时候,士兵不愿出力,这民乱的声势势必会越来越大。”</p>
顿了顿,朱由检问道:</p>
“孙爱卿,朕问你,如果国内有民乱,国外又有强敌环伺,我大明会怎么样?你久在辽东,又熟悉兵事,你应该明白,朕不想再听你说不知。”</p>
孙承宗闻言心中一叹,他心里也有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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