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叹了一口气。 “说来也巧,这位陆医生几年前也受过一次重伤,当时还是一个人主动献血,才让她脱离危险!” “哎,我当时太担心陆医生的安危,没有严格按照流程来,连资料都弄错了!” “看到你,我忽然想起那个高个的男孩子来了,呵呵,其实我被处罚还真是一点也不冤!” 陆异不明白她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 应该不会这么巧才是。 因为这是两家距离很远的医院。 未成年人的确不提倡献血,但当时事出有因,加上对方是自愿的,陆异不觉得护士做错了什么。 于是,安慰道:“问心无愧就好!” 护士舒出一口气,看了眼病房。 “我离开人民医院后,很久没见过她了,没想到再次见她,会是在救护车上。” “对了,你们认识吗?” 陆异被她前半句话惊地愣住了。 这么说,自己当年帮助的人,就是陆宝芝? 护士以为他不想回答,尴尬地解释道:“放心吧,她会醒过来的……如果你有事,到护士台找我就好。” 陆异起身紧追过去。 “那个……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护士笑得眉眼弯弯,“好啊,你说。” 陆异犹豫地解释道:“其实,我跟陆医生不熟,而且我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护士眉心一皱,似乎明白了什么。 “也对,像你们这种熊猫血的人……行吧,我会为你保密的!” 护士走后,陆异快速拆掉缠绕在手臂上的纱布,扔进垃圾筐。 刚想回想车祸发生前的细节,陆宝妃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满目惊疑地瞪着陆异,“你怎么在这儿?” 她那语气,就好像陆异是导致车祸发生的元凶一样。 “我没必要向你解释!” 陆异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目不斜视地往楼梯口走去。 今天,鉴定机构会把堂伯伯送到殡仪馆,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也得出面。 走出医院大厅后,陆然忽然觉得头重脚轻。 他连忙打开巧克力塞进嘴里,扶着栏杆休息片刻,出门上了辆出租车。 鉴定机构的人一看到他,惊道:“不对啊,陆根生的家属说她在殡仪馆等,让我们把报告和人一起送过去了……” “家属?” 陆异心慌意乱。 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陆家除了他自己,再也没有其他亲戚了。 见他若有所思,工作人员客气地把他送出门去。 “这样吧,你要是不信,现在可以去殡仪馆看看,距离不远,打个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陆异赶到时,秦凤英正在指挥人布置现场。 瞧着她的背影,陆异眉毛颤动。 陆家人太奇怪了! 之前巴不得自己离她们远点儿。 可现在自己逃的远远地,她们却无孔不入地干预他的生活。 “秦女士,你好!” 陆异眉头紧锁,唤住前面的女人。 秦凤英蓦然回身,看到陆异额头上的青紫伤痕,还没开口眼泪先落到了腮边。 “异儿,你没事吧?怎么不在医院好好休息,跑到这里来了……” 她想摸一下他的伤,陆异一脸淡漠地别过头去。 看到自己为堂伯伯做好的遗照挂在墙上,他的心就如同被人千刀万剐般疼痛! “秦女士,堂伯伯不喜欢你们陆家人,把报告给我!” 秦凤英还想说些什么,没有交出报告的意思。 陆异大步上前,摘下陆根生的遗照,怒吼道:“谁让你碰的?我问你,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秦凤英嘴唇嗫嚅,困惑地站在那里,不解地望着脸色苍白的儿子。 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身为他的母亲,为他分忧不应该吗? 他为什么要大动肝火! 秦凤英拿出尸检报告,“我……只是太心疼你了,异儿,这哪里是一个孩子该做的事!” 陆异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孩子?” “我从十二岁起,就不再是一个孩子了!” 秦凤英捂着嘴巴,眼中泪光闪烁,悲伤地一个劲摇头。 陆异把陆根生的遗照抱在怀里,抬手指向门口。 “走!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 “记住,等我找你们的那天,就是算总账的日子,耗子尾汁吧!” 不管秦凤英作何反应,陆异向放着堂伯伯遗体的推车走去。 …… 尸检报告的每行字都冷冰冰的,如同堂伯伯干枯的手指。 但陆异的心却跟焚烧炉的火焰一样,熊熊燃起! 导致堂伯伯直接原因,并不是陆宝芝给出的那些理由,而是…… 一颗龙眼核呛入气管,造成呼吸困难呼吸道阻塞,继而引发了心肺功能衰竭! 换句话说,陆宝芝的诊断不够严格。 进一步讲,陆宝琪很有可能说谎了! 她对警察叙述很笼统,只说陆根生拿出碗来,让她主动盛了一碗。 按照常理来说,送到别人家的汤,哪有临走时再带走的? 何况陆宝琪粗枝大叶,就算陆根生坚持让她带走,她宁愿把汤扔掉,都不会再提到家里? 所以,在她带着汤离开墓园之前,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而那个真相,才是夺走陆根生性命的关键! 陆异脸色铁青,眉头拧成了一团,心口传来的一阵阵抽痛,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正在这时,工作人员来到陆异面前。 嘴巴一张一合地,陆异明白他的意思,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不舍地松开堂伯的手,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堂伯,您一路走好!”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陆宝韵赶过来的时候,陆异已经离开了。 她连忙上车,马不停蹄地向墓园疾驰。 …… 陆异身穿素衣,抱着一个骨灰盒,一步步往墓地最偏的角落走去。 在他身后,刘叔和刘婶早已哭到不能自已! 墓园领导和同事,还有陆根生生前的好友们,也都自发地前来送他最后一程。 大花臂哭地双眼红肿,瘫坐在地上,以头杵地,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梁诗玥和林小雅互相搀扶着,泪流满面。 陆异点了点头,向所有人致谢。 梁诗玥的妈妈站在人群中,陆异不经意一瞥,差点没认出来,印象中,她是个年轻优雅的女人。 此时,脸皮松垮,头发花白,也不复当年的神采了。 “阿姨,谢谢你来,堂伯他一定很高兴。” “孩子,自己注意身体,如果在哪里都不开心,就来阿姨家,有个房间,永远是为你留着的!” 她动容地抱了抱陆异,声音温柔地像一股暖风。 “陆异,别难过,你还有我们……” 林小雅鼻子红红的,拉住陆异的手,用力握了握。 梁诗玥什么话都没说,只用力撑开眼皮,定定地望着陆异。 眼神交汇,陆异却看懂了她的意思。 樊慧君与律师朋友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两人身穿得体的黑色职业装,戴着墨镜。 待所有人离去后,才上前向老人家鞠了一躬。 樊慧君把手中洁白的菊花放在墓碑上,心酸地拍了拍道:“陆伯,你放心走吧,陆异有我呢!” 律师当场宣读了遗嘱内容,陆异木讷地接过去。 打开档案袋,看到陆根生留给他的东西,悲伤的情绪像龟裂的伤口蔓延,他似乎能感觉到心在向外渗血。 翻动了几下,忽然在几份公证材料中,夹着一张泛黄的纸。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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