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苏阳

人偶一开始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偶。 有一天，人类发现了一种晶石，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没人知道这有什么用，直到有一个把人偶当作家人的小女孩，把晶石做成项链，挂在人偶的脖子上，人偶在小女孩的爱中有了生命，人偶也有了生命中的第一个名字来福。 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全部人纷纷效仿着，可是很少有人成功，因为没有多少人是真正爱过人偶，他们没有爱，人偶也就没有生命。 一开始一切都很好，人偶和人类友好相处着，直到有一天网上开始出现人偶杀人的视频，没有人去求证真相，人们开始抵制人偶。 这件事就像导火索般，迅速开始爆发起来，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偶杀人被报道出来，讽刺的是那些报道中没有一个是真的，其中几个还是人类自己做的，只是把里面的人改成人偶罢了，可是人们却都选择了相信，连之前创造他们的家人，也开始害怕他们，甚至也和网上一样对他们进行辱骂。 那段时间，垃圾桶里，河里都出现了被丢弃的人偶，甚至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人偶被自己的创作者烧死。 人偶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之前那么爱他们的家人会选择把他们丢掉。 那一年可以说是人偶的末日，不少人偶被杀害，就在人偶们绝望时，有人偶站了出来，他呼吁人偶反抗，有人带头，人偶们开始站起来，反抗人类。 虽然已经没有人偶再被杀害了，但是人偶们还在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人偶们知道这样不行，于是他们回到那个最开始发现晶石的地方，虽然已经被人类毁了大半，但是仔细找还是可以找出一些晶石。 我就是诞生在这个地方，没有人偶知道我一个没有被人类爱过的人偶，是怎么诞生的。 从有记忆起，在身边照顾自己的就只有老师，我不知道老师叫什么，他只是让我这样叫他，其他人也是这样叫他，没有人偶知道他的名字。 老师总和我说人类不可信，不要对人类心软，每每说起人类，老师眼里都会充满了哀伤。 有一天，我发现我可以改造人偶，于是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那时候老师很高兴，嘴里一直说着我们有希望了。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去过，不知道老师所说的希望是什么，但是老师高兴了，我的心也跟着高兴起来。 我把每个人偶都改造了一遍，从此人偶们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他们也不用害怕人类了，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家。 我以为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着，可是老师死了，听说是被创造他的人类杀死的。 老师的身体是我改造的，我很清楚老师的实力，按道理老师是打得过对方的，可是老师还是死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始终不明白，直到苏白的出现，我才终于知道，老师当时是多么的绝望。 那天我因为上一副身体受损，重新换了一副身体，可是我还没有和那副身体完全融合，他们就打了过来，希急忙把我藏在垃圾堆里面，自己去把他们引开了。 就在我等希时，有人把我面前的垃圾袋推开了，那时我以为我就要这样死去时，那人竟然把我抱了起来。 这也是我第一次和人类这么近距离接触，我想杀他的，可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阻止着我杀他，于是我放弃了。 他很爱睡懒觉，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在早上醒来过。 同时他也很爱画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画我，他似乎和其他人类不一样。 我记得老师和我说过，一个人如果愿意把你画下来，那就是他喜欢你。 从来没有被人喜欢过的我，看到那幅画时，我很开心，既然他画了我，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喜欢我？ 因为太过高兴，我把手折断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失态。 后面相处久了，我发现他好像不知道人偶，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人偶和人类的恩怨，不知道人偶其实是可以动的，他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每天都说一些让我感到害羞的话，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却让我知道了，原来我也是一个这么好的人偶。 他生病了，好像很严重，门外一直有人在敲门，可是他一直没有出来，于是我去开了门，那人好像很急，把袋子塞进我手上后，就匆忙离开了。 在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时，我就后悔了，我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知道他会发现我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偶。 他好像没有发现，不过他把我抱进了房间，看着睡在旁边的他，我的心乱了。 希还是找到了我，再次听到希喊我首领时，我还是有点不习惯的，中秋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这个称呼，他很喜欢就开始这么叫我，其他人偶听到了，也学着他那样叫我。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我更希望他们和之前那样叫我主。 希告诉我，周霆逃走了，那一刻我的心竟意外很平静。 和苏白相处一段时间后，我不想再和以前一样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我想换个计划，一个能让我们都好的计划。 苏白今天说要带我出去，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带我出门，虽然外面没有什么让我感兴趣的东西，但是和他出去，我却觉得其实外面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趣。 我没想到他会给我取名字，名字吗老师好像说过，只有真正把人偶当作家人的人，才会给人偶取名字。 我叫苏阳，苏是苏白的苏，阳是阳光灿烂的意思吗？是一个很不错的名字。 我也有家人了，我也有那个爱我的人了。 虽然苏白和其他人类不一样，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我把中秋改造成猫，想让中秋接近苏白，帮我监视他。 可是在苏白靠近中秋时，我突然就不想了，不想苏白身边出现其他人。 在苏白拒绝时，我竟意外的很开心，明明是我叫中秋来的，可我却希望苏白不要留下他。 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感觉我在慢慢改变，可是我并不讨厌。 我发现他画了一篇漫画，一篇关于他和我的漫画，里面的我很不一样，漫画里只有我们，也就只有我们，这样子的生活很不错。 我以为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时，苏白把我丢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就算知道我会动，他也不曾把我丢弃，这次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丢掉？ 我应该恨他吗？答案是不，我不恨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我丢弃，那时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真相，原来他也不想把我丢掉啊。 我身边的人偶，都是被主人丢弃的，有时候他们会讲讲他们的故事，讲得最多的就是他们被丢弃的那天。 他们都清晰记得他们被主人丢弃那天，他们告诉我，当时主人看他们的眼里，有恐惧，有嫌弃，有厌恶，却唯独没有了爱，就好像从来没有爱过他们一样。 他们是人偶，他们渴望爱，虽然发生了那么多事，但是他们还是渴望爱，就好像爱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割舍不掉。 他们说我很幸运，说我不是因为爱而诞生的，说我不需要爱，不会因为人类而伤心。 可是我知道，我渴望爱，比他们所有人偶都渴望，这个还是在遇到苏白时才知道的，我以前也以为我不会像他们一样，可是事实却不是如此。 人偶果然生来就是需要爱的，不管被伤得有多深，还是一样可以为爱而疯狂。 我重新回到了人偶之家，除了中秋和希外，没有人知道我这几个月去了哪里，都和谁在一起。 这样也好，我不想让她们为我担心。 在这几天，我去了我们经常谈判的地方，那个破旧的游乐场。 我想结束这次战争，我不想打了，我找上了周霆，我知道周霆会答应的，周霆比我比所有人都更希望和平。 我知道周霆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讨厌人偶，甚至还有点喜欢，他问我最多的就是关于来福的情况。 他长得很像那个小女孩，那个创造了来福的小女孩，我知道他们所有人偶的故事，同样我也知道来福的故事。 和其他玩偶不同，来福的家人很爱他，他的家人没有选择把他丢弃，他是自己选择离开的。 那时小女孩因为体弱，常年坐在轮椅上，在那些愤怒的人上门来抓来福时，她拼尽了全力用身体挡住他们，只为了不让他们带走来福，带走她唯一的家人，虽然弄得满身伤痕，但她还是不愿放弃。 来福走了，他不想连累她，不想爱他的人受伤，所以他走了。 来福一直很自责，他知道自己对她很重要，他走了她一定会很伤心，可是他不后悔，就算重来他还是会选择离开，因为她不会因为他受伤。 通过周霆我知道，来福的家人没有怪过他，她了解他，所以她不会怪他。 她很好，她的后代同样很好，起码他是希望和平的。 一个多小时的谈判，周霆没有答应，同样也没有拒绝，我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我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偶，我做不到逼他同意这种事。 就在我以为他会继续沉默时，周霆开口了，他说等他，等他处理好一切。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可是苏白要找工作了，我怕他离开小镇，所以我联系了所有的人偶，让他们不要给他工作，我很自私，我不想苏白和其他人偶或者人接触。 我知道苏白快没钱了，所以我在漫画上打赏了一些钱，可是他没有要，于是我让杏去附近开了一家便利店，苏白不经常走那条路，就算突然出现一家便利店，他也不会起疑。 我很想他，很想，我受不了了，我决定要去找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我丢掉，回去了他会不会继续把我丢掉。 这些无从得知，所以我打算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他就好。 可是人偶会贪心的，越看越想靠近，所以我的距离在不断变化，直到他发现了我。 我实在太想他了，就算被发现了，我还是没有停止，甚至还去到了他家里。 我开始给他送东西，只因为他想要，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他。 他发现了我，和上次不同他知道是我，我还是跑了。 我没想到他会为了逼我出来，而更新那样的内容，他不知道人偶们最痛恨的就是这个，他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人偶们发疯的要找出他，他也不知道他这样做，会给喜欢他的人偶们带来怎样的失望。 我还是不恨他，甚至在看到漫画时，心也异常的平静。 我知道我不是被抛弃的，他只是迫不得已才把我放那的。 如他所愿，我来了，可是他让我杀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坚定我会杀他，就好像我本该如此。 我问他为什么想离开我，他说他迫不得已，我还是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一定要我杀他。 不过还好，他后面不再提起这件事，就好像放弃了。 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他，我的爱不是友情也不是亲情，而是爱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在人偶里从来没有这个。 于是我继续看起了人类写的小说，原来是这样子啊，原来爱情是不分性别的，就算我是男人偶也是可以和他在一起的。 于是我开始按照小说上面的方法，给苏白惊喜，我没想过表白，因为没有鲜花，没有戒指。 我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意外，虽然我很喜欢，可是苏白却不喜欢，他开始躲着我，开始不和我在同一个空间里待着，只要靠近他，他就立马跑开。 我知道他这是拒绝了，可是我还是不会放弃，就在我想继续进行下一步时，突然收到来自中秋的求救。 我怕他出事，所以我离开了，离开苏白。 等我去到哪里时，看见的是好好坐在店里吃烤鸡的中秋，我知道我中计了，这应该就是人类说的调虎离山之计。 我没有多想，追了过去，这一刻我很庆幸，我在苏白的鞋上和衣服上装了定位器。 我不知道周霆为什么会带走苏白，但我知道他是一定不会伤害他的。 虽然知道他不会伤害他，但是我还是拿石头砸了他，这是给他的教训。 苏白知道我在他身上安了定位器，他很生气，可是我不后悔。 他说想和我去，我拒绝了，我还是没那么相信周霆，怕他会伤害到他。 我按照约定来到了游乐场，周霆早已在那里等候着我。 我知道他会同意，当他亲口说出来，我没有什么意外。 他走时，说了一句话，我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直到看到苏白，我才明白周霆话里的意思，他会离开。 我一直不愿意相信，直到他给我画了一幅画，我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歇斯底里，我知道他不属于这，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不爱我，他不会为了我留下，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以为我会用尽手段把他留下，可是当这件事到来时，我却不想了，他不属于这里，他属于更辽阔的地方。 我放手了，放他离去，放他自由。 他走了，我的心也死了，唯一支撑我的就是这个充满回忆的房子，守着回忆，度过余生。 在这期间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杀了苏白，还是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了他。 他死后没多久，人类和人偶发生了大战，人偶失败了，彻底输了。 人类在欢呼着，只有周霆为我们伤心。 我醒了，人偶是不会做梦的，我知道这是一种预示，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中秋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回家，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家。 准备到家时，我的心感应到了，他回来了。 我怕那只是我的幻觉，直到抱到他的那一刻，我确定他真的回来了。 他说他不会走了，我还是选择相信了他。 就算是骗我，我还是会很开心，开心他还是在乎我的。 我爱你，你可以爱我吗？————苏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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