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晚饭吃了没?”见到徐北玄、宋飞鸢和吴穹三人走进了兰梅客栈的大门,王嘉然立马起身地招呼道,和她一桌的王向晚、王乃琳和黎晴正在喝茶嗑瓜子,十分惬意。 吴穹一拱手:“吃了,你们几时回来的?” “能有半个时辰了吧~”王向晚吐掉嘴里的瓜子壳道,“刚从雷老板那儿回来。” “雷老板?” “是啊。”王向晚道,“雷老板从蒋家出来后,我们就想上去问他事情的来龙去脉,结果没走多远,蒋家就好像出了什么乱子,再然后咱们就碰上了南思齐。” “南思齐跟雷老板讲我们是他的朋友,雷老板就邀请我们一同去他家。后来南思齐又跟我们说蒋家的乱子应当是你们搞出来的,哈哈哈哈。”王嘉然笑着接道。 吴穹和宋飞鸢把徐北玄往前一推:“都赖他,自己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溜进蒋家大院结果被人扣住了,我们费了老大劲才把他捞出来。” 徐北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哼哼,要不是我进去这一趟,能有这一番奇遇吗?” “哦,奇遇?”王乃琳这可就来了兴趣了,“莫非这蒋家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徐北玄拉来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说道:“这秘密可太劲爆了,说出来怕不是半个武林都要为之轰动。” 宋飞鸢连忙拍了拍徐北玄的肩膀:“这事儿还是别在公众场合说了吧……” 王乃琳奇道:“难道徐兄所说的事真的能轰动半个武林?” 王向晚补充道:“据我所知徐兄说话喜欢夸大其词,可是不太靠谱啊!” 徐北玄:“这次绝对靠谱!不过既然宋公子发话了,咱们不如换个地方聊?” 兰梅客栈距离江边不远,黎晴提议到江边一座凉亭再聊,众人便一道去了江边。其时月凉如水,江波流银,垂柳轻拂堤岸,四下别无游人,甚是幽静。各人在凉亭中坐定后,徐北玄方才把自己白天如何偷摸进蒋家,又如何被丢进了地牢,最后如何在牢内阴差阳错“夺走”了冷嵘一半内力的事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遍。此事个中原委即使是他这个当事人也不是完全明白,众人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也都纷纷摆出了“这样也行?”的表情。 黎晴率先开口道:“如果蒋家暗藏魔教前护法的事传出去,不论黑白两道恐怕都会对他们不利。如果我是蒋家或者灼心帮的人,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们灭口。” 吴穹道:“这一点我也考虑过,所以我不打算把此事声张出去。而万一他们找到我们,我这还有一张足以打发蒋家和灼心帮的底牌。” 宋飞鸢笑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件事’吧……” 姑娘们见这哥仨神神秘秘的,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王向晚心直口快,当即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嘛?还有蒋家为什么要把那个大魔头关在自己家里?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好说。”吴穹道,“故事还要从当年剿灭魔教一战说起……” 以薛昊扬和蒋伯恒为首的那帮愣头青试图截杀冷嵘失败一事咱们就略过不提了,之后的内容才是重点…… “以下内容是我根据事情的结果反推出来的,不一定对,但应该也大差不离了。”吴穹又进入了说书模式,“话说蒋伯恒掩护众人逃脱后不久,薛昊扬又赶回了现场,但那时蒋伯恒早已断气了。他一时血气上涌,发誓要为好哥们报仇,便顺着路要去找冷嵘决一死战。” 王向晚道:“他这是自寻死路。” 吴穹道:“不错,但他很走运,不光找到了冷嵘,而且还活下来了。” 王乃琳道:“我记得后来薛少帮主是被认定为‘失踪’的。” 吴穹道:“他确实失踪了,但并不代表他死了,甚至有可能到今天他都还活着,因为在好几年前有人曾在广西一带看到过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他说的这个看到过他的人,自然是师父诸葛旷,要不怎么说是独家情报呢。如果换作其他人,消息早就传到灼心帮耳中,他们搜索的重心便也会放到广西了。 “而这个女人……”徐北玄接着道,“就是冷嵘的女儿,冷相宜!” 王嘉然以手捂着长大的嘴,惊讶地道:“你不会是要说,薛少帮主被冷嵘父女俩抓起来之后,反倒是跟冷小姐好上了吧?” 吴穹点点头:“恐怕事实就是如此,至于具体怎么好上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俩肯定是私奔后隐居到了某个地方。现在看来,冷嵘毫无缘由地销声匿迹,实际上是落入了蒋家和灼心帮的手里。而他们也知道了薛昊扬和冷相宜的事,于是把冷嵘秘密囚禁在地下,想着有朝一日能从他嘴里问出薛昊扬的下落。” 王乃琳道:“此事若是传出去,对蒋家和灼心帮确是不利。可如果这就是吴兄所说的底牌的话,似乎还有些不够。毕竟灼心帮在湖北势大,单凭你说冷嵘是被他们所藏匿,他们完全可以辩称你空口无凭,栽赃陷害。” 吴穹:“那么……冷相宜的所在地又如何呢?” 王向晚:“难道冷嵘把他女儿的藏身之处告诉你们了。” 徐北玄:“他亲口所说,地方在柳城县牛岭砦,那儿应该是个村子,要找两个人不会太难。” 吴穹:“关于这点还有待查证,不过我认为可信度很大。这些日子我们会低调行事,避过风头,日后有机会再去柳城县走一遭。” 徐北玄的“奇遇”就说到这,下面该向晚她们讲述雷老板的“玩笑”了。 “嗯,之前我们说到哪来着……”王向晚想了想,道,“对了,当时我们碰到了南思齐!” 时间回到白天,雷富贵离开蒋家后不久。 “这几位算是我,呃,朋友的朋友。”南思齐向雷老板介绍四位姑娘,“当时蒋家门前的动静就是她们闹出来的。” 王向晚:“喂喂喂!当时出手的明明只有然然一个人,别把我们也算上啊!” 雷老板点点头:“这样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除了最小的那位姑娘,其他人那天都在游船上见过。你们是想知道黄金鲤鱼的秘密吧?” 四人一同点头:“对。” “那好,街上说话不方便,还请到寒舍一叙……说实话,搞出这么大动静,要是不把我在这一切背后的谋划多告诉几个朋友,也是憋得慌,哈哈。”说罢雷老板吩咐从人让出两匹马来给她四人骑乘,不多时一行人便带着那用黄金鲤鱼从蒋员外那儿换来的女佣邵容一道返回了雷家。 那邵容一路上不言不语,眼观鼻鼻观心,坐在马上宛如一尊泥塑木雕。可没想到她一进雷家大门,便和冲上来的一名男仆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这这这……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王向晚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说,你俩等会再亲热,快给客人上茶。”雷老板带着众人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座,这便打开了话匣子…… “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你们对于此事,已经了解多少了?”雷老板喝了口茶,道。 “黄金鲤鱼是城中染坊伪造的,当日河边的目击者也是您找的。”王乃琳道。 “嗯,原来你们都已经调查到这一步了,看来你们这些年轻人真的很闲。”雷老板放下茶杯,瘫坐在椅子里,懒洋洋地道。 “你明明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吧!”王向晚道。 “早生半个时辰那也是年长!更何况……”雷老板指了指王嘉然,“你们这不还带着个小女孩呢吗?” “咱能略过这个话题不谈么……”王嘉然表示对于自己总是被错认为小孩这件事早就习惯了。 “嗯……不错,从一开始我就打算要让这条黄金鲤鱼落到蒋老七的手里,所以我请染坊的孙老板‘制作’了这么一条鲤鱼,凭他的手段足可以假乱真,并且短期内还不影响鲤鱼的存活。 “那日在鱼头村钓鱼的,正是南思齐,他提前把那条鱼串在鱼钩上,放入水中,等到被人注意到时再将鱼从水中提起。” “我可是特地选在会有人去河边洗衣服的时间去‘钓鱼’的!”南思齐得意洋洋地道,“用官差那边的话讲……这叫做‘制造目击现场’。” “而就在那个时候,我也‘恰巧’出现在河边,并且向他买走了黄金鲤鱼。”雷老板接着道,“并且花了些银子,让当时在现场的村妇们替我宣扬出去。我猜你们也听过‘烛鬼’梁景仁烧船夺金的传说,在枝江人的心中,黄金鲤鱼和此事密不可分,不论谁都认为找到了黄金鲤鱼就能找到失踪的财宝。” 王乃琳问道:“那么梁景仁在弥留之际,一直念叨的黄金鲤鱼是确有其事吗?” 南思齐摆摆手:“我之后走访过当时救治我师父的村民,他死前意识模糊,确实有反复念叨黄金鲤鱼。可别人以为他说的鱼是和烧船的案子相关,可在我这个徒弟的眼里却有着另外一番意义……只有我们师徒二人才懂得的意义。”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转头对雷老板道:“说得我都有些饿了,上点菜吧?” 雷老板:“你自己去叫人做不就得了。” 南思齐答应一声,站起身便出了客厅,雷老板则继续道:“实际上我拟定这个计划就是基于黄金鲤鱼的传说,以及梁景仁的遗言,我知道蒋老七一定会上当,他对于这些个奇珍异宝有着异乎寻常的喜好与追求——所以在消息传开后,他第一时间就采取了行动。” 王嘉然挥了下拳头,有些生气地道:“就因为他霸占河岸,搞得全城都吃不上鱼头村的鱼!” 雷老板:“不过那家伙无论做什么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因为天下根本就没有第二条黄金鲤鱼。后来他甚至还想派飞贼趁夜来偷鱼,当然这也在我的预料当中,我便提前安排我心腹的家丁顾勉——哦,就是之前跟那位邵姑娘相好的人——让他和蒋家‘暗通款曲’,还把我雷家的地图故意泄露给蒋家的人,就连何时何处守卫空虚也一并告知。” 黎晴:“好一招开门揖盗,您是故意让他们来偷鱼的!” 雷老板调整了一下坐姿:“不过鱼可不会就这么容易给蒋老七,他这人有些疑心病,如果太容易得手反而会惹他生疑,于是我又让南思齐在那天晚上跟蒋家的飞贼‘偶遇’……” 王向晚一捶手心道:“我明白了!这是让蒋员外以为,不止他一人盯上了黄金鲤鱼!” 雷老板道:“你这小姑娘看着大大咧咧的,没想到还挺聪明。” 王向晚又不好意思了:“夸也不是不能夸啦!” 王嘉然:“晚晚你是不是没听见前半句……” 雷老板:“后来听说有位神秘的女侠把河边蒋老七雇的那帮无赖全给打发了,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毕竟蒋家在官府的关系根深蒂固,本地人是不太敢动蒋家人的,八成那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不过出了这档子事,蒋老七也算彻底没辙了,只能光明正大地跟我买鱼。” 王乃琳:“所以他究竟花了多少代价买这条鱼?” 雷老板竖起两根手指,他虽然身躯有些臃肿,手指却纤细得如同女子:“一根破山参,估计也值两个钱,还有就是那位邵姑娘。说起来,她和我家的家丁顾勉相恋许久,我也支持他俩日后成亲。可蒋家若是知道,定然不会遂了我的愿,我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人弄了过来。” 王乃琳:“雷老板成人之美,实在难得。” 雷老板:“你们可别误会了!我这做一切都只是为了耍蒋老七一顿,给小顾找老婆只是顺带……” 话音未落,王嘉然突然朝着空气中连嗅了几下,随后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你这小姑娘鼻子倒还挺灵。”门外传来南思齐的声音,待他迈入屋内,众人都看见他手中托着一个青白瓷盘,其上散发着油炸的香气。 “这才是我师父说的‘黄金鲤鱼’,他老人家平时最好这口,临死也还惦记着。”南思齐把盘子朝桌上一放,原来盘中盛着一条通体被金黄面衣包裹的油炸鲤鱼,晶莹剔透的酱汁浸润在鱼肉表面,上面还点缀着几根青红椒丝。 “哇!”王嘉然两眼都快变成鱼的形状了。 雷老板拍拍手:“来人呐,上碗筷!” 于是,众人在欢声笑语和大快朵颐中结束了这次会谈,席间王向晚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么说,蒋员外处心积虑,得到的就只是一条染了色的鲤鱼咯?” 雷老板细细抿去一根鱼刺上的肉,悠然道:“当然不止于此,好玩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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