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你有什么东西丢了吗?”吴穹看着疯狂翻找木匣的吴惘问道。 “少了一颗燔晶。”吴惘头也不抬地答道。 王向晚好奇地探过头来看着吴惘的匣内,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匣内放满了各式各样她闻所未闻的机关工具,分门别类整齐有序地放置于各自的卡槽内。当中最显眼莫过于正中间五个球形的凹孔,有四个当中各放有一颗眼珠大小的矿物晶体,这矿物总体呈球状,有棱有角,通体漆黑,内里却不时散发着丝缕状的、不断变幻的红芒,仿佛阴燃的火舌,若是长久直视可能还会令人生出迷幻幽邃之感。不用说,这便是吴惘机关造物的核心动力来源、地字第一号奇物【燔晶】了。 “五颗燔晶,少了一颗。”吴惘道。 “我记得你可是先喊有贼,然后才打开匣子的,你是怎么发现的啊?”王向晚不禁问道。 “匣子的重量减轻了。”吴惘合上工具匣,扫视了一圈船上众人,“就在刚才那阵风雨过后。” 徐北玄:“那什么燔晶,一颗有多重?” 吴惘想了想道:“一两五钱。” 徐北玄:“这点重量你能感觉到不同?” 吴惘:“这点重量已是很大的区别了。” 吴穹:“可燔晶一直放在匣子里,匣子一直放在你手边而且上了锁,更别说这船舱内众目睽睽,如果说确实是在方才那阵混乱中被人偷去的,那他这手段简直神乎其技,当今江湖上有名的盗贼中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不超过三人。” 这时舱内已然是议论纷纷,吃瓜群众大多不知道燔晶是个什么玩意,也有部分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看船正朝着岸边驶去,吴惘站起身去找船家,让他先不要靠岸,待找到窃贼再下锚不迟。 这会可有人不乐意了:“你那破石头才值几个钱?耽误的可是大家的时间。” “你还想找人来挨个搜身不成?” “兴许是你自己忘带了吧?” “船家别听他的,赶快靠岸,老子又要吐了……呕……” 乃琳看在眼里,却是微微一笑,问向晚道:“晚晚,这燔晶我记得可是价值不菲啊。” 向晚:“是啊,官方内部采购的价格是一比三,也就是一两重的燔晶要值三两银子。” 乃琳:“我可还听说,这燔晶内蕴九天十地神火之精,其性最为狂暴,但凡有一点震动或撞击便可能引发爆炸。之前固定在吴公子的匣内还好,这会丢了若是保管不妥当,恐怕这船可就……” 乃琳声音不大,但舱内的乘客可全都听见了,他们才刚从一场风暴中逃脱,可不想再一次陷入危险。 可还不等乘客们有所行动,向晚猛然尖叫着从自己腰间解下一个布囊,用力将其丢下水去。 这下乃琳可愣住了:“你刚才扔掉的是什么……” “燔晶啊!”向晚颤声说道,“我也随身带着几颗,谁知道竟然是这么危险的东西……” 一旁的乘客又不乐意了:“我说你们这些有钱人,想显摆就带点金银珠宝呗,没事把这种危险品随身携带,活腻了也别拖着旁人啊!” “对不起,对不起啊……”向晚已是语带哭腔,泪水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了。 “行了行了。”吴穹最看不得女人哭,忙打圆场道,“人家小姑娘都已经把东西丢下去了,说明真不是故意的。师弟,你那颗丢了的燔晶我看就算了。” “好吧。”吴惘仍是对师兄言听计从的样子。 闲话少叙,在这两起风波后,船家迫不及待地就把画舫停到了岸边,把乘客全都赶了下去,并宣布今日不再营业。等人群散尽后,几人来到岸边一处僻静所在,吴穹问吴惘道:“燔晶真的是这么不稳定的物质吗?” 吴惘摇摇头:“正常情况下不会,必须通过特殊手段才能令其中蕴藏的能量爆发出来。” 向晚一听,瞪大了眼睛道:“什嘛?不会爆炸?” “除非研磨成粉,再按特定比例掺进炸药里,遇着明火才会炸。” 向晚连忙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原来不会爆炸啊。不对!那乃琳你岂不是在骗我?” 宋飞鸢道:“人家王医生显然是在诈那个贼人啊,想看他在被吓唬之后会不会露出破绽。现在看来上当的恐怕只有王小姐你一人而已……” 向晚:“难道就只有我上当了吗?” 众人一齐点头:“嗯。” 乃琳笑道:“其实我这也是临时想出的主意,其实骗不了聪明人……啊晚晚我不是说你笨……若是真会爆炸的话,你袋子里的燔晶早在船身摇晃的时候就炸了。而且这世上认识燔晶的人不在少数,既然能认出,那八成也是了解其性质的,自然不会被我这个谎话骗到。不过我是真没想到晚晚你的反应会这么可爱。”说罢她笑得花枝乱颤,众人也一并笑了起来,看得向晚气急败坏地鼓起了腮帮子,满脸通红地连连跺脚。 “等等。”徐北玄突然指着水面上的一艘渔船道,“你们看那个人。” 顺着他手指望去,只见那渔船上有一个精赤着上身的渔民,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后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那艘船在江面上兜兜转转了好半天,才在那个位置停了下来,然后那渔民便开始脱衣服,一看就是要下水。”徐北玄解释道。 “那个位置似乎是……晚晚你把袋子扔下去的地方!”乃琳最先反应过来,众人顿时也明白:那渔民是要潜入水底,把那袋价值不菲的燔晶打捞上来。 此段江水清浅,流速不急,打鱼为生的人无不深谙水性,要潜入江底找个布囊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么这个渔民是否就是偷走吴惘燔晶的人呢? 想到这,吴穹让向晚等人在岸边稍候,随即招呼徐北玄和宋飞鸢又回到了江边,租了一条小舟,上船后对艄公说了一句警匪片里跟踪者常对出租车司机说的台词:“给我追上那条船。” 小舟飘飘荡荡到了那艘渔船旁,吴穹和宋飞鸢纵身落到了渔船上,回头看徐北玄也要往这边跳,俩人怕他这一跳把这艘破船当场掀翻,连忙摆手让艄公把小舟紧贴着渔船,让徐北玄好跨过来,随后吩咐艄公先回岸边等待。 艄公离去后又过了不到五分钟,那渔民终于是从水里冒了头,正当他双手扒住船身时,冷不防两只大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提出了水面,随即便被丢到了船上。 “你……你们是……”渔民显然也是认出了眼前这三个人。 宋飞鸢见到这渔民的脸,只见他不过十五六岁年纪,面色黝黑,体格精瘦,立马认出此人当时也在那艘画舫之上,应当是其中一名水手。 “哎,放轻松。”吴穹蹲下身,一巴掌拍在他肩头上,用对方能感觉到疼但又不会令其受伤的力道捏住了他的肩窝,“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溪……” “阿溪兄弟,岸上那位姑娘很感谢你帮她把袋子捞出来,说是一定要当面致谢,劳驾跟我们走一趟吧?” 在吴穹的“胁迫”下,阿溪只得乖乖上交了他刚捞上来的布囊,随后摇橹靠岸,跟着三人回到向晚她们所在之处。 向晚也是没想到自己丢出去的袋子还能回来,顿时破涕为笑,连声道谢。而就当吴惘要问阿溪是不是偷了自己的燔晶时,吴穹却道:“我刚才试过了,他连内力都不具备,不可能有那种匪夷所思的盗窃手段。” 宋飞鸢:“之前在画舫上,除了我们之外倒是还有个练家子,会不会是他?” 吴穹:“你是说当时坐我们对面的那个胖子?” 宋飞鸢:“是的,那人下盘稳当,丝毫不受船身晃动的影响,像是千斤坠一类的功夫。” “您几位说的是雷老板吧?”没想到那打渔的阿溪却突然开了口,“他是枝江城中五大家族之一雷家的现任当家……当然现在朱家倒了只剩四家,听说那雷老板还好武成痴,我在那船上干活这阵子也见过他两回了。” 徐北玄:“既然是个老板,想必他家里很有钱咯?” 阿溪:“枝江城中所有钱庄和当铺都是他雷家的,如果单论手头的现银数量,应当是城中第一。” 徐北玄:“那就更没理由去偷东西了啊?听你们讲燔晶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玩意,犯不着冒着被抓现行的风险去偷吧?” 宋飞鸢:“而且若是练了千斤坠,身法速度必然受到影响,我看基本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 正当几人思索窃贼究竟是何人时,一声突如其来的“咕噜”响起,抬头一看,却是阿溪捂着肚子:“不好意思,今天到现在还没吃饭。” 向晚:“哈哈,那正好,我看现在也差不多到饭点了,为了感谢你帮我捞东西,我请你吃饭吧!大家都一起来!” 阿溪两眼放光:“真的吗?!” 乃琳笑道:“正好我知道城里有一家四川人开的饭店,不如今天就在那里吃饭吧。” 向晚:“是不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家?!” 乃琳:“对啊对啊!我真的巴不得一天三顿都去那儿。” 向晚:“那还等什么,快快快快快快。”说着就拉起乃琳的胳膊朝城里走去,后头黎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却还是出声提醒道:“小姐你矜持点……” …… 枝江城中,“大凤沟”饭馆。 “伙计!来一大盆招牌火锅!”乃琳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招呼道,显然是老早就惦记着这一口了。 八个人围坐一圈,空气里弥漫着辛辣的香气,诱得众人食指大动;四周蒸汽氤氲间满是食客的欢声笑语和觥筹交错,看来是吃得十分过瘾。 “这儿的招牌鱼骨火锅,底料是用姜蒜、老酒腌入味的鱼头鱼骨,以热油炸香再入锅炖煮,汤鲜味美,涮菜时不论荤素,都足以鲜掉舌头。若是在寒季来此,这火锅几乎都供不应求。”说起这大凤沟的火锅乃琳可真是如数家珍,其余众人都生怕他说着说着把口水给说下来。 可当伙计把热气腾腾的铜锅端上桌时,乃琳却是眉头微蹙,问道:“这可是猪骨的汤底,我要的不是鱼骨火锅吗?” 那伙计连连点头哈腰道:“实在抱歉!姑娘您有所不知,敝店的鱼鲜一直都是从城西鱼头村那儿进的货,可不知为何,三日前那村里的渔民突然就都不卖鱼了。” 徐北玄:“那从别处买呢?” 伙计面露难色:“这鱼鲜在敝店消耗极多,一般零散的鱼贩子难以保证货源充足。而江边的其他渔村都有固定的酒楼跟他们收鱼,咱们彼此互不染指侵犯,若是要买得花高价。此外敝店的大厨也说过,不是那鱼头村现捕的铜鱼,做出来没内味,所以咱们宁可不卖鱼骨火锅,也不愿砸了这大凤沟的招牌。” 听到这,吴穹的好事之心可就又被挑起来了,他本能地捕捉到了一丝支线任务的气息。正当他想进一步追问时,柜台处突然传来一个小女孩银铃般的声音: “喂?老板?老板?听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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