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正,我睁开朦胧睡眼,起床净面刷牙,小卓服侍我梳洗穿衣,两刻钟之后,我要准时出现在皇祖母面前,给她老人家请安。 打三岁起我就从未间断过,我时常暗自感叹于我的自律,前生做不到的事情今生却做到了,凌晨五点起床啊,真是惨无人道,人神共愤! 宫里很多人看我不顺,除了我确实妖孽之外,还t能坚持,我就是那种妈妈常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论晨昏定省,没人能做到如我这般,皇帝也不行。 有人暗戳戳的诋毁我是为了讨皇祖母的欢心,贪图老太太的赏赐,我对他们的诋毁表示认同,确实如此,有本事你们也这样做啊。 小卓很憔悴,昨天的事对她打击很大,在帮我整理腰带的时候,她小小声的说,“殿下,奴婢是不是很没用啊,什么也帮不到你,只会添乱。” 我说,“不是,你应该是宫里读书最多的女人了,便是男人也没有几个如你,你还精通算学,打算盘的时候我看你的手指头在飞,你的绣样老祖宗赞不绝口,你的歌声甜的如同在吃蜜,在我看来,外间盛传的那些才女在你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我现在最愁的呀,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状元郎也只配给你提鞋。” 小卓激动的呀手都在颤抖,大眼睛都要飙泪了,小脸红扑扑的,害羞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才不要,我要一辈子伺候殿下的。” 我只是笑,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哪有女人不想嫁的,这话听听也就算了。 我其实是将她看作亲姐姐的,如果一定要分个亲属远近,皇祖母第一,小卓第二,周妈妈第三。但我看皇祖母的意思,她大概在考虑小卓将来做我的偏房,而小卓好像也是这么想的,这真是一个尴尬的话题。 她们以为我不懂,其实我什么都懂! 穿戴好之后,我带着曹化淳来到慈宁宫,老祖宗盘坐在罗汉床上,脸色如铅尘,周老总管同孙嬷嬷跪在她老人家脚下,偌大的宫殿里毫无声息,落针可闻,气氛压抑的令人窒息。 请安过后,皇祖母将我叫到面前,老人家仔仔细细的打量我,我双手摆开转了三圈,笑呵呵说道,“皇祖母,您看,孙儿一点皮也没有破。” 皇祖母冷着脸说道,“你嬉皮笑脸作甚?我看是昨日罚你罚的轻了,还要狠狠的罚才对!我听他们两个说你昨夜站在殿门前亲手射死了两条畜生,灜儿你好威风啊,祖祖是不是应该夸你几句?” “孙儿错了!” 老太太也是女人,发起怒来是一点道理也不讲的,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认错。 “错哪里了?” “孙儿不该争强好胜,不该身处险地,让皇祖母忧心,孙儿不孝。” “哼哼,老身算是看明白了,你啊是有错就认但就是不改,拿老婆子的话全当了耳旁风。” “哪有啊!”我脱鞋就往老太太罗汉床上爬,“皇祖母的话,孙儿从来都是记在心里的,昨夜也是有刘时敏几个护着我,那恶狗伤我不得,孙儿才敢放肆一回,日后再不敢了。” “滚回去!” “哦。” “滚回来!” “噢。” “你个没心肝的小猢狲,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祖祖怎么活啊!” 皇祖母抱着我又捶又打,“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养在身边,如今就像长在我心头的肉儿,打也舍不得骂也不管用,真真是把你娇纵坏了,便连祖祖的话也不听” 老太太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满腔的怨气发泄完毕,这才面色一转,冷冷看向还在跪着的周总管同孙嬷嬷。 “总算瀛儿无事,不然有你们两个老货好看!” “都起来吧,跪在那里像什么样子,老身还没有老糊涂,知道孰是孰非。” “那个叫庞宝的狗东西找到了么?老身要看看他身上长了多少个胆子!” 周老总管刚刚起身,闻言又跪了下去,他满脸的褶子也遮掩不住愁容。 “回禀老祖宗,老奴昨晚上就派人去打探了,翊坤宫确实有庞宝这个人,不过以老奴愚见,此事还是上禀陛下处置为好。此事可大可小,万一处置不妥,恐令陛下为难啊。” 皇祖母怒不可遏,“怎的,处置一个奴婢,老身都做不得主了?” “老奴告罪!” 周老总管颤巍巍的说,“今儿早上老奴已经派人去宫门守着了,就是怕这厮畏罪潜逃,岂料守门的管事言说庞宝早在两日前就出宫了,说是贵妃娘娘令他去往江南巡查田庄,日志上也写的清清楚楚。 老祖宗,咱们虽有证人证言在手,但终究没有当场擒获这贱奴,如今时间又对不上,此事此事就说不清了啊。” 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若说这妖妇蠢吧,害起人来真是聪明绝顶。 好在我自己个也出了气,倒也没什么委屈的,也不知道朱老三睡醒了没,有没有看到那两盏狗肉灯笼。 我看皇祖母被气的手抖,急忙爬过去给她老人家捶背,我装作委屈巴巴的说,“皇祖母,周总管说的有理,此事还是交由父皇处置吧,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为了孙儿的事令父皇为难,孙儿更不想您为了我同父皇争执,那样孙儿就要背上不孝的骂名了。” 皇祖母闭着眼睛不言不语,但我能感受到她体内正孕育着一团山火,随时可能爆发。 可惜她不是那种心狠手辣,做事果决的人,不然国本也不会争这么久了。她虽与我亲近,但说起来朱老大朱老三也都是她的孙子,不可能为了一个舍了另一个。就如同万历皇帝,再是偏爱朱老三可也没有毒死朱老大。从这一点来看,这娘俩还是同一类人。 忽的,宫外传开急促的脚步声,“陛下驾到”还没有喊完呢皇帝便一头撞了进来。 他指着我骂道,“孽障,看你做得好事,还不给我跪下!” 我暗道这台词好熟悉啊,难道皇帝老儿也读过《西游记》? 他是老子又是皇帝,他叫跪我就不能站着,我急匆匆下跪,面上带着不知所措,惶恐不安。 皇祖母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刚要发怒,却被皇帝老儿抢先一步。 “母亲,老七着实可恶,他他……他竟将剥了皮的狗挂在老三门头上,可怜洵儿早起请安,正撞见血淋淋的狗头,洵儿……洵儿他受了惊吓,卧床呓语,时哭时笑。 母亲,是儿如此顽劣,我今日非要打死这个孽障不可。” 房中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啊。 皇祖母张着嘴说不出话,只呆呆的看着我。 “儿臣冤枉,父皇怎知是儿臣所为呢?” 我自然不会承认呐,我向来以为只要州官敢放火我就必须点灯,凭什么惯着他们! 皇帝大圆脸上的肉在跳,他怒不可遏的说,“不是你还能是谁?朕问你,是不是昨夜你院子里闯进两条恶犬,被打死了?” 我惨然苦笑,“父皇都不问问儿臣有没有受伤么?儿臣昨夜险些被恶狗咬死!” “你你……你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朕只问你,你为何要如此歹毒?” 我想张贵发了! “儿臣冤枉,父皇又怎知昨夜儿臣院里有恶犬闯宫呢?此事儿臣还没来得及禀报父皇。” “是郑……你不要狡辩,是朕在问你!” “好吧,昨夜儿臣是打死了两条恶狗,儿臣心中有气,便将恶狗扒皮抽筋,狗皮留着做靠垫,狗肉不敢吃,丢了。就丢在院门口,至于怎么挂在三哥哥门头的,儿臣不知。” “放肆!你还在狡辩,当真朕不敢打死你么?来人来人!” “够啦,都给我闭嘴!” 皇祖母瞪向皇帝,“你当真要打死瀛儿,好好,那便再多打死几个吧。周伴伴,你是死人么,将证人证词都给皇帝看看,老身今日倒要看看皇帝会打死几个?” 皇帝愣神,“什么证人证言,母亲,你在说什么啊?” 这回,轮到皇帝发懵了。 我暂时不需要说话了,只默默看戏就好。我猜那妖妇大概率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抓到了内鬼。 周总管简直要吓尿,他令人从后院提过人证,将供词呈给皇帝,满头汗水的把昨夜经历讲述一遍。 皇帝的脸啊一阵红一阵白的,直接愣在当场。 他也真的是很难啊,是查还是不查呢,这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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