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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刘唐认亲东溪村

且说当晚路上,雷横对一众士兵说道:“你们平日里不听说书吗?诸葛亮是什么人,鬼神莫测!不过就是这样的大才,刘备刚请他出山时,众人也不服他。于是他先放火烧了博望坡,烧的曹操大将夏侯惇、于禁、李典落荒而逃;次后烧新野,叫曹操溃不成军;最后借东风烧赤壁,把曹操几十万大军烧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二三十人逃走。烧这三把火,刘备那里众人这才对他心服口服。” 这雷横自从宋江不让他赌后,日子无聊,闲时只泡在八仙楼里,除了听那里歌女唱之外,便是听人说书。时间久了,耳濡目染之下,说起这三把火竟也头头是道。 有士兵道:“他火烧他的,我们出城巡逻了大半夜,也没违拗他。都这个时候了,贼人也都睡觉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歇息,等天亮时胡乱找两三片红叶交上去便是。” 雷横道:“胡扯!那东溪村大红叶树与别处不同,如何乱找。你们便是欺知县是外地人,也要过了这几日。若有万一,欺瞒之罪只大不小!莫怪我话说在此处。” 众人只得遍地里走了一遭,来到东溪村山上,采了那红叶,就下山来。 行不到三二里,便到一处庙宇,正是刘唐所宿的灵官庙。 见殿门没关,雷横道:“这殿里没有庙祝,殿门又不关,莫不有歹人在里面么?我们悄悄进去看一看。” 众人拿着火把,悄悄摸进来,只见供桌上赤条条地睡着一个大汉,正是刘唐。 刘唐久行江湖,听得脚步声,在众人进殿时已醒来,但又怕被那些人发觉,只静待其变。他一边闭眼装睡,一边暗暗叫苦:“一个乡野村子,竟然还有官军巡夜,当真是倒霉。” 雷横看了道:“好怪,好怪!知县相公当真是神明,这东溪村真个有贼。”他随即大喝一声,二十个土兵一齐向前,就要拿绳索去绑刘唐。 说时迟,那时快,刘唐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拿了朴刀就与众人交手。 动手不久,刘唐便觉有些托大。这些军士单论武艺,都不算高,也就一个能打三四个的,然而配合默契,有攻有守,一个累或伤了立刻下去再换一个,很是难缠。这些军士不比一般公人,是对影山一战后宋江精心选出来,平日让雷横严加操练,比一般禁军都要强些。若只是这些军士倒也罢了,旁边还有个雷横压阵,看上去是个能打的,刘唐还得分出一半心神去提防他。 雷横这是打算用这些军士消耗刘唐的气力,而后自己一鼓作气,生擒刘唐,因此只在外围呐喊指挥。 混战中有个军士小腹中了刘唐一脚,一时动弹不得,倒在地上。另外一个军士替他进入战圈。刘唐趁此换人时机,跳到供桌上,随后双脚发力,跃上灵官像的肩膀,再一跃,撞破一处失了几块瓦的屋顶。 雷横追赶不及,只抓住刘唐裤脚,把那裤子拽了下来,被人逃了而去。雷横等人奔到庙外,追了一阵,只见四下里空荡荡一片,除了偶尔虫子和蛤蟆叫声,连个鬼影都没有,哪里去寻刘唐。 一众军士都想着活捉个贼人,好得知县赏,也不白辛苦这么一夜。现在被刘唐逃了,各个垂头丧气,怪话一片,你抱怨我出棍慢了,我抱怨你不够小心。 雷横见天已四更,道:“那厮多半是往东溪村去了,我们且去晁盖晁保正庄上。他本乡本土,人缘面广,多少能有些办法。若是抓到贼人,也不枉厮杀这么一场。若是抓不到,也能吃些点心。” 有个老成点的军士道:“知县相公不让我们扰动地方,如何去得?” “若是无贼,自然不能去。如今走了贼人,按理也要知会晁保正一声,让他严加提防。”雷横道。 一行人拖枪带棒,来到庄前敲门。 庄里庄客闻知,报与保正。此时晁盖未起。听得报是县衙的雷横都头到来,慌忙开门。庄客开得庄门,晁盖引雷横等人到草堂上坐下。 晁盖问道:“这么早都头就来了,可是有什么紧急公干?” 雷横答道:“奉知县相公钧旨,着我与朱仝两个,带着部下土兵到各处乡村巡捕盗贼。刚才就在你村前的灵官庙,有个大汉睡在那里。我看那厮不是什么良善君子,想要要拿了来。不料厮杀一场,混战中被他趁夜逃了。我怕他逃到保正庄上,因此前来告知,打扰保正安眠了。” 晁盖道:“莫不是路人,错过宿头,睡在那灵官庙里?” “保正有所不知,那厮脱的赤条条的,只穿一条犊鼻裤,甚为不雅,不是良善。” 晁盖心道:“这么热的天,过路人赤条条睡能算什么,只怕是雷横这厮要胡乱抓个人,好在新任知县处显自己的能耐。” 然而终究没必要伤了雷横颜面,晁盖称谢道:“多亏都头报知,无以为谢,且用些酒食。”他吩咐下去,让庄客安排酒食管待。少刻,庄客捧出盘馔酒食。 晁盖道:“雷都头,请诸位军爷在此,我两个到后厅轩下说话。”便叫庄客里面点起灯烛,请雷横到里面酌杯。 雷横道:“叫保正劳烦,甚是过意不去。” 晁盖笑道:“平日里请都头都不见得请到,今日都头光临,小可之幸。” 当下晁盖坐了主位,雷横坐了客席。两个人坐定,庄客铺下果品、酒水、菜蔬、盘馔。晁盖又叫庄客请军士都去廊下客位,大盘酒肉流水般端上来,只管叫众人吃,随吃随添。 晁盖陪雷横吃了三杯酒,问道:“听说昨日来了新知县?好相与么?” “保正消息真是灵通,昨日上午来的。按宋江兄长所述,是个贪财的官,不过刚上任,总是要做做样子,日后定然好相与。” “原知县到哪里去了?” “他凭了宋江兄长黄泥山剿匪的功劳,考绩评了上中,到青州做教谕去了。” 两个人正吃酒间,有个莽撞庄客来报,说庄上来了个汉子,没穿衣服,只穿着树叶,来寻保正。 雷横听了,跳起来,阴声阳气道:“就是那个贼!他逃走时裤子被我抓下来了,便穿树叶来!保正,你真是什么朋友都有啊?” 晁盖心中暗骂,嘴里道:“都头不要取笑,我且去看看是谁。” 雷横道:“我和你一起去。”说他到廊下吆喝几个人起身。 一众人便往庄门来,只见门口几个庄客,一个汉子站在门里面。那汉子露出一身黑肉,下身用根腰带绑了几片阔树叶遮住要害之处,露出起两条黑黝黝毛腿,赤着一双脚。 晁盖用灯照那人脸,只见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红黄毛,正是赤发鬼刘唐。 雷横喝骂道:“贼人,你这不是自投罗网么!”他上来就要与刘唐厮打。 刘唐心思转的极快,他见晁盖气度不凡,也不躲闪,跪在地上磕头道:“阿舅,我是王小三,阿舅救我!” 雷横听了,硬生生收住身形,满脸疑惑的看着晁盖。 晁盖心道:“这人来寻我,若是交给雷横,寒了江湖朋友的心。不如我先周全了他,若真是歹人,想也赚不了便宜去。”晁盖假意看那汉子一看,喝问道:“你这厮真是王小三么?” 刘唐道:“我便是,阿舅救我!” 众人都吃了一惊,雷横便问晁盖道:“这人是谁?如何认得保正?” 晁盖道:“原来是我外甥王小三。这厮不到家中睡,如何却在庙里歇?他是家姐的孩儿,从小在这里过活。四五岁时,随家姐夫和家姐上南京应天府去住,一去了十数年。这厮十四五岁,跟个北京客人来这里贩枣子,又来走了一遭,后来再不曾见面。多听人说,这厮不成器,如何却在这里?小可本也认他不得,只是他这鬓边一搭朱砂记,不太常见,因此勉强认得。” 晁盖啰里啰嗦说完,雷横将信将疑,问道:“他从小在郓城过活,又去了应天府,如何满嘴河东口音?” 晁盖没想到竟然出个小纰漏,叫雷横起疑,只得描补道:“听家姐说,这厮不成器,跟人去河东做了几年生意,赚了点钱,全被自己吃喝嫖赌踢腾净了。” 晁盖不容雷横再想,冲刘唐喝道:“小三!你既然来了,为何不来见我,却到村中做贼?” 刘唐道:“阿舅,我没有做贼。” 晁盖喝道:“你要是没有做贼,为何都头要拿你?”说罢他夺过土兵手里棍棒,批头盖脸便打。 刘唐遮住脸:“阿舅,不要打,听我细说。” 雷横并众人解劝道:“且不要打,听他说。”晁盖趁势停了手。 刘唐道:“阿舅息怒,且听我说。自从十四五岁时来走了这遭,如今不是十年了?昨夜路上记不得阿舅家在哪里。夜太晚,又找不到人问,就去庙里睡了。不想他们不问事由,非要拿我当贼。” 晁盖拿起棍来又要打,口里骂道:“畜生!都到庄门口了,你却不来见我,定是心虚!” 雷横见二人神情不像假的,自己虽有疑惑,一时也无凭据,道:“保正息怒,没拿到令甥的赃物,不能算他是贼。我们见他赤条条一个大汉,在庙里睡得蹊跷,而且面生,都不认得,因此怀疑。早知是保正的外甥,我们就不拿他了。此事多有得罪,我们这就回去。” 晁盖道:“都头且住,请入小庄,再有话说。” 众人一齐再入草堂里来,晁盖取出三十两花银,送与雷横道:“区区薄礼,都头不要嫌少,还请笑纳。” 雷横道:“这怎么好意思,不能如此。” 晁盖道:“若是都头不肯收,便是怪小可招待不周了。” 雷横道:“既是保正厚意,我暂且收了,改日有事必然报答。” 晁盖叫刘唐拜谢了雷横,又取些银两,赏了众土兵,再送出庄门外。雷横相别了,引着土兵回郓城县城。 晁盖同刘唐到后轩下,先取几件衣裳与他换了,便问刘唐姓甚名谁,何处人氏。 刘唐道:“小可姓刘名唐,祖贯东潞人氏。因这鬓边有这个朱砂痣,人都唤小可做赤发鬼。我来此地,为送一套富贵与天王哥哥。昨夜晚了,宿在庙里,不想这厮们要抓我。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今日幸得到此。天王哥哥坐定,受刘唐四拜。” 刘唐拜罢,晁盖道:“你说送一套富贵与我,现在何处?” 刘唐道:“小可自幼闯荡江湖,多走阔路,专好结识好汉,经常听人称颂天王哥哥的大名,只是无缘得见。以前曾听说山东河北做私商的,多来投奔哥哥,因此刘唐敢来此说话。这里人多嘴杂,不便倾心吐胆。” 晁盖道:“这里几个都是我庄上的心腹人,但说不妨。” 刘唐道:“小弟打听得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买十万贯金珠宝贝玩器等物,要送上汴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贺生辰。他们要从山东过,早晚安排起程,要赶六月十五日的蔡京生辰。小弟想这生辰纲是不义之财,取而无碍,便来与天王哥哥商议个法子,去半路上取了。天理昭昭,并不为罪。早闻天王大名,是个真男子,武艺过人。小弟不才,也学得些皮毛本事,休说个汉子,便是一二千军马队中,拿条枪也不惧他。倘蒙天王不弃,刘唐便献此一套富贵。不知天王心内如何?” 晁盖对左右笑道:“这厮当我是傻子,却来蒙骗我!这一套我见得多了,若是我答应要这一套富贵,他便说先要些本钱之类打听。等我给了他,他便一去没音信了!” 刘唐急道:“天王哥哥,不敢骗你。再者说,我也没找你要本钱!” “你被我点破,当然不会再要本钱了。” “天王哥哥,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我便问你,那梁中书在大名府,生辰纲送往汴京,走河北过黄河直接就到了汴京,为何却从山东走?不是戏耍我吗?” 刘唐急忙把杨志那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打算说了一遍。 晁盖哈哈大笑:“你这慌倒扯的圆,想是早就想好了吧。” “若小弟是个不讲义气的,只叫死在天雷之下。”刘唐赌咒发誓道。 “我再问你,你一二千马军都不惧怕,为何不自己取了?” “生辰纲那么多担子,不是一两个人的勾当。事后还需防官府缉捕,更需做的周密。小弟平日里独行惯了,虽然也有几个知交,但地处天南海北,联络不便。” 晁盖道:“多说无用,先给我绑好了,关在柴房里,你们几个亲自看守,休跑了他。”几个庄客便把刘唐绑的好像粽子似的,关到柴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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