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忙还礼道:“叶先生不必多礼。” 如意道:“先生快为晴雯诊治罢。”</p>
贾琮道:“正是,先生快请。”说完拉着他便走。</p>
叶天士不敢怠慢,忙跟着进去。</p>
众女也忙跟进来,一是关心晴雯病情,二来也想见识见识贾琮、黛玉口中堪比华佗扁鹊的神医手段。</p>
叶天士走到床前锦凳上坐下,细细察看了晴雯神色、舌苔,又诊了脉象,又细问发病经过。</p>
贾琮不敢隐瞒,红着老脸把晴雯受凉,自己缠着她厮混,使她病势骤然加重的情况说了,至于他去后诸般情形,楚婵、茜雪等人也细细补充了。</p>
叶天士又问平日吃什么药,又把往日医案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方才退到外间捻须皱眉不语。</p>
众人不敢打扰他沉思,都静静等着。</p>
贾琮耐着性子等了半晌,忍不住提心吊胆地问道:“叶先生,您看……可有救?”</p>
叶天士缓缓点头道:“从脉象上看,尚有一线生机,应是那株宝参的功效了。”</p>
众女都松了口气,携手相拥,欢喜不尽。</p>
贾琮也算吃了颗定心丸,忙问道:“先生有几分把握?”</p>
叶天士沉吟道:“惭愧,学生学艺不精,竭尽全力最多五分把握。”</p>
贾琮心中大定,知道他说五分,定有七分,忙道:“先生快开药罢,不论如何,琮都承先生一个情。”</p>
叶天士拱手道:“不敢。”</p>
早有丫头呈上纸笔,叶天士微一沉吟,笔走龙蛇已写下一个方子,怕抓药的人认错字,还念了一遍,道:“病情危急,可速先煎一碗来服下。”</p>
楚婵忙接过纸笺,道:“药库管事未必认得叶先生字迹,我亲自去抓。”</p>
贾琮点头道:“好,婵姐姐去,我就放心了。”</p>
楚婵抿嘴一笑,道:“应该是叶先生到了,咱们都放心了。”说完转身便去。</p>
众人皆笑着点头。</p>
叶天士忙起身逊谢:“不敢当诸位夫人、姑娘谬赞,学生尽力而为。这剂药若效,当增两分把握,若是不效,学生黔驴技穷,有负所托,请国公另寻高明。”</p>
贾琮摆手道:“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比先生更高明之士,琮相信先生定能治好贱内。”</p>
叶天士奇道:“此症学生并无万全把握,国公何以如此笃定?”</p>
贾琮笑道:“当年在扬州时琮便与先生说过,先生医术之精妙,横贯古今,光耀万世,旁人不知,先生自己亦不知,普天之下惟琮一人知之耳。”</p>
叶天士闻言惶恐不已,连道不敢,“学生浅陋,岂敢与古人比肩。”</p>
如意也奇道:“琮哥儿,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么多太医都看过,难道有什么奥妙是太医所不知的?”</p>
贾琮笑道:“我又不是大夫,哪里知道其中奥妙,请叶先生解释罢。”</p>
叶天士见众女望来,忙拱手道:“回夫人的话,奶奶这病起初并不难治,虽说略重些,若辩证得宜,无非多服几贴药罢了。</p>
只是学生适才观其医案,前人皆以伤寒之法治之,唉……缘木求鱼,坐而论道矣。”</p>
贾琮恨声道:“这群废物庸医,待晴雯好了,我再收拾他们。”</p>
黛玉奇道:“宫里老供奉也说是伤寒,难道此等大关节都错了?”</p>
“若定要说是伤寒,也不错。《难经》云,伤寒有五,即中风、伤寒、湿温、热病、温病,此症实乃伤寒中之温病。</p>
看前方,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反与桂枝汤,欲攻其表,此误也。”</p>
叶天士指着最先一个方子,叹了口气,道:“就从这里走岔了路子,往后越来越错。</p>
病人乃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肺主气,属卫;心主血,属营;辨营卫气血虽与伤寒同,若论治法则与伤寒大异也。</p>
譬如起初病在表者,伤寒用辛温重剂,意在辛温发汗以散寒,温病则用辛凉轻剂,旨在辛凉清解以透热,乃是南辕北辙之法。”</p>
宝钗博览群书,亦通医理,问道:“先生此番高论似发前人所未明,自成一家之言。”</p>
叶天士拱手道:“不意夫人竟深明医理,此番浅见,确是学生毕生心得。”</p>
贾琮道:“莫非便是先生的大作《温热论》?”</p>
叶天士忙打开药箱,从中取出薄薄一本册子,躬身呈给贾琮,道:“拙作请国公批削指正。”</p>
贾琮笑着接过,道:“我与先生早有约定,这本书我会使人送去太医院,叫他们好生学着,并刊行天下,使之成为所有医士必学必会之科目,包管让叶先生大名旷古烁今。”</p>
叶天士今次上京就为这个来的,对虚名他并不在乎,关键能造福天下百姓,可就算了了他一生的心愿了,不禁心神激荡,一揖到地。</p>
“多谢国公抬爱,此事再议不迟,若不能治好这位奶奶的病症,学生哪有颜面教人学我之术?”</p>
“好!”贾琮一口答应,只要能治好晴雯,这点小事算什么。</p>
正说着,楚婵端了药碗进来。</p>
叶天士端过碗来闻了闻,道:“火候甚好,汤汁恰当,快请奶奶服下。”</p>
贾琮忙和楚婵进去,服侍晴雯把药喝了。</p>
“叶先生,多久能见效?我知道先生有一剂知的本领。”贾琮出来后,心中仍有几分忐忑。</p>
叶天士捻须道:“有无效用,半个时辰可知矣。”(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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