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教主光临

石龙9年8月10日。联席磋商会三天后，一份厚厚的文件便出现在了管委会主席、议会议长、最高审判院院长的办公桌上。 在几个部委的通力合作下，在数百人夜以继日的努力下，一揽子政策调整预案终于出炉了。网民普遍关注的制度，如，《信用积分制》、《慧人制度》、《婚姻法》、《计划生育制度》、《政务公开计划书》等，都根据尼比鲁星球的实际情况进行了适当修订和调整，调整后的这些法规和制度更完善、更科学、更人性化，无疑这是尼比鲁社会的又一次重大进步。 管委会主席石龙，在秘书的帮助下重点审阅了调整过的那部分内容，他自认为调整后的这些制度，在现阶段已经趋近完美，他对各个部委机关的工作成效赞不绝口。 然而，他没有见到关于a0058杀人案是否公开审理的意见，他知道，广大民众一直高度关注这个案子的审理进展，如果不作正面回应，估计民众不会善罢甘休。 石龙对秘书冷冷说道：“针对a0058案的相关意见呢，到底是公开审理还是闭门审理？去催下。” 秘书答应一声，快速走出了主席的办公室。 不久秘书回来了，对石龙说：“主席先生，关于a0058案的审理形式还是没有结果，但是，星球特情部部长承诺，他们和教会的繁荣促进会正在进行磋商，很快就会有结果。” 两个小时以后，秘书兴高采烈地跑进来，轻声说：“主席先生，有消息了。” 石龙脸上立刻阴转晴，说道：“哦？好呀，到底是怎么定的？” 秘书微微一低头，说道：“威满天教主要亲自来告诉您，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石龙心中暗暗吃惊，没有邀请，教会的人很少到管委会这边来，更别说教主了，石龙记得很清楚，自己出任管委会主席九年来，这是教主的第三次光临。这次教主亲自来，看来事情一定不简单。 威满天走得很快，似乎是带着风走进政府管委会大厦的，那身特有的教袍是出入所有重要场所最好的通行证。 他身后跟着几名随从，到了石龙的办公室门前，他向身后摆了一下手，其中的四名随从，便停在办公室门外，分立门口两侧，充当警卫角色。 真正走进石龙办公室的只有三个人，教主威满天、星球特情部部长尹桌、教会的繁荣促进会会长洪立。 简单寒暄几句，纷纷落座。主席秘书很麻利地上完茶后，威满天看了那位秘书一眼，那秘书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石龙满面春风，微笑着说：“教主大人真是稀客，百忙中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我石龙受宠若惊啊。” 不苟言笑地威满天嘴角向上一钩，就算是个回应，说道：“主席先生，不客气，按说我不该来的，以免落得教会干政的口实。但是有些事情我了解的更多，如果您有什么疑问，我会说得清楚，所以，只好前来相报。” 威满天稍微停顿了一下，接下来似乎是在发牢骚，“作为民选管委会主席，您在公众心中的形象必须要保护。您知道，教会没有自己的利益，为了实现尼比鲁星球繁荣，教会暗中做过一些特别的事，一些不能公之于众的事，一些可能和伦理道德、和社会公知相抵触的秘密事情，所以，那些事情，您知道得越少越好。” 石龙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神一样存在的教主，当听到这里的时候，心目中教主神圣的形象还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威满天抿了口茶，继续说道：“这次a0058案已经成了网络舆论的热点，不公开回应可能无法平息事态。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 整个案件都是教会的繁荣促进会安排的，涉案的那对恋人也是繁荣促进会通过中间人雇佣的，繁荣促进会承诺付给每人信用积分200分，并承诺服刑5年后将助其获得自由。” 石龙表情凝重，追问：“可是，我们有什么理由销毁那30具躯体呢？” 威满天看了一眼星球特情部部长尹桌，说道：“麻烦尹部长来解释下吧。” 尹卓满脸堆笑，说道：“主席先生，我们特情部虽然是政府职能机构，可是有些敏感的保密业务，长期以来一直受教会的繁荣促进会领导，所以，有些事情没有向您汇报，请您谅解。 作为特情部，有一项业务是谍报工作，主要是收集外星球情报和防止尼比鲁情报外流。 这次躯体销毁工作，就是谍报工作的一部分。 此次销毁的躯体中有12具是已经死亡多年的一生型躯体，就是说，这些躯体存活过一生，是真正的人类，非慧人。 这12具躯体的主人生前从事敏感的技术研究工作，很多人主持或参与过我星球的重大保密项目，是我们星球的功勋人才，外星球对于他们掌握的技术觊觎多年，外星间谍一直在收集他们的技术成果，甚至对他们的大脑打主意。 在这样的背景下，逝者家属提出躯体复活申请，不得不让我们特情部警觉起来，我们特情部不能保证复活后的大脑不被外星利用，也没有办法把真相告诉躯体的家人，所以，只能采取不可理解的秘密销毁手段。” 繁荣促进会会长洪立虽然是教会的人，可今天穿的是便装，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然后露出一脸苦笑，接着说道：“尊敬的主席先生，关于另外那18具活性躯体，我来解释吧，每每想到这件事，我的心痛啊，痛到滴血。 这18具躯体的主人是尼比鲁的勇士，也是忠诚的教徒，他们是我们培养的高级谍报人员，肩负着去外星球搜集情报的重任，他们之所以在星际发展事务部所属的信息技术研究所工作，一是为了掩护身份，二是在那里接受信息搜集与处理的技能培训。 学成以后，包含他们所有躯体生物学信息的元量子场以及包含意识信息的灵能量场将从躯体中分离出来，被发送到茫茫宇宙。 发射元量子场和灵能量场的好处有二。 第一，超光速发射存在成本和效率的问题，质量是影响成本和效率的最重要因素，最好发射零质量的物质，而元量子场和灵能量场就是零质量。 第二，外星人未必是碳基生命，外星环境，包括大气压力、引力、化学条件、微生物环境等或许和尼比鲁星球截然不同，所以，肉体能否适应那样的环境是不确定的，很多时候肉体是累赘。 基于以上两点原因，目前可靠的瞬时星际传送，只能选择发送元量子场和灵能量场。 这些谍报人员，只身前往陌生的文明，从此再无回归尼比鲁星球的可能，但是，毕竟他们存在被外星人识破的风险，为了保险，我们要销毁他们存在过的全部信息，当然包括躯体。 即使他们被外星人识破或抓捕，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我们尼比鲁星球也会免遭舆论和道义的谴责，这就是谍报工作的残酷性。” 威满天又喝了一口茶，接过话茬，说道：“尊敬的主席先生，有一点我要强调下，我们销毁别人躯体，不是简单粗暴地销毁，我们是得到过本人授权的，这些躯体的主人生前都和我们繁荣促进会签订了‘生死协议’。 协议规定，只要繁荣促进会认为必要，随时可以销毁他们的血肉躯体，乃至彻底销毁表征身体、意识的元量子场、灵能量场。如果您要看这些协议，我可以派人专程给您送过来。” 石龙的眼神里全是迷茫，他连连摇头，说道：“不，不需要看了。既然谍报工作如此残酷，这类工作有必要开展吗？”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威满天看着石龙，沉吟一声，肯定地说：“必要，就说这次我们尼比鲁成功当选银河系分盟的常任理事这件事吧，星球特情部、繁荣促进会配合对外联络部做了很多工作，和我们竞争的对手至少几十个，那最终为什么是尼比鲁当选？原因就在于，我们的秘密战线提前做了工作。” 石龙无语了，作为民选管委会主席，作为政府最高长官，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石龙的心情非常复杂。 威满天继续说道：“不好理解是吧？没错，有些做法不符合主流价值观，可是却符合尼比鲁星球的利益，我说过，不让主席先生知道的更多，是为了保护你。” 石龙微微点点头，但马上他又追问：“a0058号杀人案将怎么处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定要和广大网民交代啊。” 繁荣促进会会长洪立满脸歉意，说道：“这件事情是我没处理好，我向您和教主道歉，我错就错在选错了人，修兰芝和朗一丁就是两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承担这样的重担，还有斯仁在最后时刻选择退出，也让我措手不及，而最终，就是斯仁的退出露出了破绽。 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自以为安排一个没有经验的年轻辩护律师来辩护，会少生枝节，出乎意料的是，那个愣头青辩护律师还是发现了端倪，我现在很后悔。 目前，我想过几个补救方案，最简单的有一个。” 办公室里三双眼睛都注视着洪立，等待着洪立的方案。石龙和威满天不约而同催促道：“快讲！” 洪立扫视一眼三人，说道：“让修兰芝和朗一丁指认斯仁，以教会的名义施压斯仁，让斯仁认罪，让他承认自己是外星球间谍，为了破坏尼比鲁的科技发展而实施了一次大规模谋杀，这不仅可以转移公众视线，还可以唤醒全社会防范间谍的意识。” 尹卓用疑惑的口吻说：“之前斯仁退出，说明不愿意参与教会的事，现在让他冒充外星间谍，他就是死罪，他会配合吗？” 洪立：“一般来讲，他肯定不愿意配合，我们要想办法让他配合，必须让他配合。 我们教会曾找他销毁躯体这件事，对教会早晚是一种威胁，他不死，教会的声誉就永远面临威胁，所以从保护教会声誉角度讲他得死。 他亲自授意修兰芝和朗一丁销毁躯体是客观事实，他绝对不能说无罪，从法律角度来讲，罪行也应致死。 横竖该死，再对他进行适当补偿，让他有所收获，我想，他一定就范。 也就是说，他配不配合取决于我们施加的压力有多大，也取决于我们付出的补偿有多诱人。 至于修兰芝和朗一丁，他们指认斯仁后，可以因检举有功而无罪释放，无论是教会的人还是特情局的人，都没和他二人有过直接接触，所以，此二人对我们没有威胁。 目前，网络上替他二人求情的呼声很大，释放他二人对平息事态有利，对于广大民众来说，释放此二人是顺应民意，是扞卫法律尊严。” 洪立的思维和逻辑让石龙目瞪口呆，洪立的这个办法残忍而卑鄙，但确实是一个滴水不漏的方案，石龙一时没有想到反驳的理由，而听到这个方案的另两位，则表情镇定，微微点着头，好像司空见惯一样。 石龙张张嘴，似乎有话要说，终于，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了浆糊。 a0058号杀人案的事情就在管委会主席和尚教教主的默许下盖棺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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