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雄军监督禁军，监督……官家？” </p>
一时间，天雄军内的所有人全都懵了。 </p>
他们是分成了东西两路大军，刚刚才会师不久的，所以天雄军的诸将自然是没听过慕容延期的高论。 </p>
于是慕容延期又不得不将自已的政治理念和主张重新说了一遍，也就是虚君实相。 </p>
直说得这符彦卿和其他的天雄军诸将眼中异彩连连，一时也是震惊不已。 </p>
“这跟天雄军有什么关系。” </p>
“岳父以为，若是当真要虚君实相，这所谓的实相，到底应该何人去选？就算名义上是来自所有武夫的认可，可底层武夫又懂什么？总不可能是一人一票吧？那到时候选出来的都是会吹牛而不会做事的人怎么办？” </p>
慕容延期的政治理想肯定是反对君主专制，反独裁。 </p>
但他也同样知道所谓的民选都是什么玩意。 </p>
选票这玩意，其实一开始就是为了激励人民上战场而存在的，为国征战之民，有为国决策之权，这其实是很合理的。 </p>
所有的所谓发达国家，发达的时候其实也都是典型的精英皿煮，到了全民共煮阶段时无一例外就全都开始走下坡路了。 </p>
当然，说白了这也跟时代发展有关，报纸时代的所谓皿煮本质是意见领袖的皿煮，电视时代就成了明星政治，网络时代那就是群魔乱舞了。 </p>
反正慕容延期素来是支持所谓的精英民主的，对国家毫无贡献，只因生而为人就能获得选票，在他看来这是一件蠢到家了的制度。 </p>
而且很容易导致利益集团过于庞大，尾大不掉反过来侵蚀政府等问题出现，导致一小撮人控制选举，甚至是政府执行力不够，责任无法落实，等等特别恶心的事情发生。 </p>
先发能吸血的发达国家还好，工业化城市化都没完成的国家搞这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p>
从旧时代走向新时代，只能是靠精英皿煮。 </p>
那么精英皿主的问题就在于：谁来定义精英。 </p>
选票若是进村，则必然导致地主阶级实力大涨，在城市化完成之前，村民若是有了选票，很容易导致地主做大，最后变得跟阿三那边差不多。 </p>
但如果选票完全不进村，则又很容易使其变成贵族间的游戏，甚至是变成拉美考迪罗政治。 </p>
考迪罗政治还不如君主独裁呢。 </p>
万事万物终究都在一个度字上，如何把握其中分寸，才是对智慧真正的考验，这世上也绝不存在所谓的制度优势，制度的作用归根结底还是无外乎团结人和选拔人，一定要因时，因势而变。 </p>
根据自身的发展情况而来，而不是生搬硬套。 </p>
而眼下的大周，符彦卿本人就是那个自身发展情况。 </p>
符彦卿也是点头道：“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唐末以来，说到底得不到将士们认可的人，是坐不稳皇位的，南唐后蜀，南汉吴越，他们都选择了压制武人，从而稳固皇权。” </p>
“代价么，自然也是在那摆着的，南唐的国力其实丝毫不弱于大周，甚至是还要更强上许多，之所以屡战屡败，不就是因为崇文抑武么？” </p>
“你小子，这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反向去压制皇权啊，倒也……是个办法，可是武人骄横，寻常的兵卒，又怎么会懂国事，又如何能够知道谁适合做宰相呢？说到底，治天下者，应是文官才对，而武夫，恐怕根本就不认得那些文官，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p>
慕容延期笑道：“武夫不认识，您难道还能不认识么？” </p>
“我？嗯……” </p>
符彦卿皱眉陷入沉思，却是有点明白慕容延期的意思了。 </p>
“岳父，正所谓人到七十古来稀，您为国守边，镇守藩篱，至今已有五十余年了吧？当年若非是您被调离，远去徐州，耶律德光只怕也没那个本事饮马黄河，侵占中原。” </p>
“可如今，您都这个岁数了，早就该颐养天年，尽享儿孙之福才是，我大周少年英杰又不在少数，何必又还要让您亲自在边境，披坚持锐呢？” </p>
说完，帐中有些脾气急的天雄军将领直接撸胳膊挽袖子就站起来了，却反而是符彦卿笑呵呵地伸手示意大家重新坐下，稍安勿躁。 </p>
其实慕容延期说得也是事实么，符彦卿年轻时是以武勇闻名的，素善使用骑兵突袭，从来都是身先士卒，说白了，就是猛将。 </p>
谁特么见过快七十岁了的猛将？ </p>
他现在真的还有能力带头冲锋么？ </p>
就算是有，让一个七十来岁，功成名就，干了一辈子人形长城的老人家，还特娘的去带头冲锋，这是不是多少有点毛病？ </p>
“这是让我退休啊，老夫如今确实是老迈，也确实是远比不上年轻之时了，可是老夫武艺虽然生疏，五十余年对辽作战的经验却也自问是无人能及。” </p>
“天雄军若是无我，谁可继我之位？我若真是退下来了，又能做什么呢？忙活一辈子了，若是退下来之后没有事做，怪无聊的，我反而是不自在了呢。” </p>
慕容延期笑着道：“天雄军以后就没了，就地拆分成两个，其中的一部分，就地屯田种棉，不妨改革名字，叫做河北生产兵团，每个将士分三百亩土地，特许种棉，当然，也可以种植粮食等其他东西，都行。” </p>
“甚至是将土地租出去，交给佃农佃户打理，自已去做别的，也未尝不可，这些兵卒，采取南唐的江北四屯制度，也即是仿效唐朝时的府兵制，农闲之时练兵，农忙之时务农，轮流交替上岗，瓦桥关，大名府，虽然扔会是我大周防卫的主要方向，但仿效汉唐，此处只留少部全职禁军兵马即可，我以为，瓦桥关的兵力不宜超过五千。” </p>
“府兵制？如此，岂不是和辽国一样了么？” </p>
“其实，这样也就够了，辽国真若是大举南侵，真正的主力毕竟还是禁军。” </p>
其实这就纯是汉唐玩法，契丹也差不多，事实上在古代军事调动是动静很大的，尤其是辽国，大规模募集兵马的话，边地至少提前一个月就能得到消息。 </p>
同样的，就近调集兵马其实也是来得及的。 </p>
当然，目前看来南唐那边就是这么玩的，效果……就挺差的。 </p>
不过辽国大体上也是这样的制度，效果却是很好的。 </p>
历史上萧绰改军制之后辽国军事腐败的速度比宋朝也差不了多少。 </p>
还是那话，天底下没有真正的好制度，什么事儿都是事在人为，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p>
事实就在于这么干的话有两个关键，一是在于是否能给府兵放权，放财，当府兵是否能获得足够的金钱，地位等。 </p>
一个后世人大多都不知道的是，府兵制其实和科举制是相冲突的，宋代自太宗彻底完善科举制之后，天下就再也没有府兵制的土壤了。 </p>
这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这是个手里有刀的基层府兵，和手里有书的普通小地主，俩人谁欺负谁的问题。 </p>
读书做官和当兵杀敌，都是上升阶梯，但两条上升阶梯是不能同时存在的，这是个基层治理问题，因为坑就这么多，萝卜如果多了地里就种不下了。 </p>
在科举的社会，基层的真正主人是所谓的士绅，科举并不是只有进士的，除进士之外下边还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科目，考不上进士，只是不让做官，并不是说其他的功名就没用了。 </p>
有些事可以做胥吏的。 </p>
而且一般到了乡下，真正管理基层民间社会的，所谓的三老，里正，大多都是这些人，或是落地了的老秀才之流。 </p>
事实上举人就已经是一步登天了，进士占据的是七品以上的生态，七品以下的官，大多都是举人，有些时候甚至是秀才。 </p>
他们占据的，原本可是府兵的生态位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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