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部分的产业都在新大陆，近些年很少回国。而且你也知道，漂在海上总会出各种各样的意外，从新大陆到马黎的时间总是不能确定。”他坦言道，“一开始祖父打算亲自前来，可既然我回来，就没必要让他跑一趟了……”</p>
“让我们节省一下彼此的时间吧，斯通先生。”</p>
探长不再听他的废话，放下笔沉声道：“昨晚的爆炸究竟是怎么发生的？”</p>
“我不懂你为什么怀疑这跟我有关。”</p>
埃斯蒙德晃着二郎腿，丝毫没有配合的意思：“是的，我确实进入过酒窖，但我的一举一动都在雷纳德的监视下。如果我做了什么，我那好姑父的忠仆早就把这件事说出来了。”</p>
说实话，布朗探长不喜欢这种年轻人。</p>
他浑身散发出的自信也许会被年轻姑娘青睐，但在他这种老派的人看来，他的言行都太轻佻了。</p>
可另一方面，这样的人总是那么惹人关注。</p>
因为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只要他站在那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不自觉地集中到他身上。</p>
也正是这份张狂，几乎让另一人隐形。</p>
“塞莱斯汀·斯通小姐。”</p>
探长突然出声，视线转向青年身边的少女：“对此您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p>
这位过分年轻的小姐显然没有兄长镇定。</p>
当被叫到名字时，少女的身体明显抖了下。</p>
“定时点火并非不可能，而且方法有很多。我现在就能想出一个。”布朗探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把白磷放到装满酒精的小瓶 ，瓶口连一条棉线伸到门缝外，再随便来个什么人，在适当时候拉一下棉线把小瓶弄倒……或者根本不需要别人，用冰把瓶口封住，等冰融化后里面的酒精就会流出来，让白磷暴露在空气中，你们的目的就达到了。”</p>
“你不要太过分！”</p>
埃斯蒙德站起身挡住探长看向妹妹的视线，愤怒道：“有什么证据你就拿出来！什么都没有就想污蔑我们的清白，你和你的上司就等着我的律师函吧！”</p>
“有没有证据，去地下室搜搜就知道了。你真以为你的同伙能把所有痕迹都打扫干净吗？”</p>
探长也站起身，毫不退让道：“你自己吸引管家的注意力，让你的妹妹设下这一切时有没有没想过，要是你们真炸死了人，她也会跟着你一起上绞刑架？！”</p>
埃斯蒙德似是立刻就要反驳什么，但在出口时忍住了，只忍耐道：“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p>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那自私又愚蠢的‘恶作剧’，已经有超过五人病倒了！”</p>
布朗探长把一片小玻璃片扔到桌上，依然紧盯着斯通小姐的方向。</p>
“白磷燃烧后散发的气体有毒，你们在使用前都没想过后果吗！”</p>
玻璃落到桌面的“叮当”声让斯通小姐崩溃了。</p>
她突然站起身，一把拽住兄长的手臂：“有毒……怎么会有毒？”</p>
在看清兄长的脸色后，少女脸上的震惊逐渐转为绝望，捂着脸啜泣起来。</p>
“对不起……我、我……是我的错……”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断断续续道，“我没想到……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p>
“不！都是我做的，跟塞莱斯汀没有关系！”</p>
埃斯蒙德抱住妹妹，说辞对比半分钟前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p>
“那东西是我做的，也是我扔到酒窖里的。”青年抿起唇，双眼紧盯着桌子后的布朗探长，“我认罪，也愿意给那些人补偿。但你必须发誓，不能损坏塞莱斯汀的名誉。”</p>
布朗探长没有应声。一时间，整间房里只有斯通小姐压抑的啜泣声。</p>
“坐吧。”最后，探长率先坐下，重新拿起笔，“说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p>
埃斯蒙德半抱着妹妹的肩膀坐下，轻声安慰了几句才抬头看向布朗探长，眼神有些复杂。</p>
他反复张了张嘴，却过了好久才说出第一句话。</p>
“……这一切的起因，是一封信……”埃斯蒙德握着妹妹的肩头，艰难道，“今年……不，应该算是去年了，祖父收到了一封信，说我们的姑母——也就是男爵夫人其实是被吓疯的。而且我们的姑父，希尔科罗男爵为了加重她的病情，一直给她喂食过量的药物……”</p>
“其实这点我们之前也有怀疑。知道姑母病了后，祖父便来过黑卡尔庄园要求带走姑母，可那个混球不但不放人还出言嘲讽，把祖父气病了！”</p>
青年气得胸腔起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p>
“祖父虽然被他气倒，但还是察觉到姑母的状态不对劲。”他继续道，“祖父当时是带着医生一起来的，肯尼·泰勒医生，他是个很好的医生，就是他稳定住祖父的病，我们都很信任他。可那个混球，根本不让医生检查姑母的药！”</p>
“那时候我们就觉得是药有问题！但姑母毕竟已经出嫁很久了，更该死的是那混球还有爵位，他不放人，我们根本无法把人带走……我们尝试联系爱德华，却只得到他离家出走的消息……”</p>
埃斯蒙德的声音一开始还很激动，说到后面却陡然落下。</p>
“我们……恨过他。”他咬牙道，“他是玛丽姑妈最亲近的人，却在这种时候什么都不顾地离家出走，我们恨他的胆小懦弱……所以之后也没指望他，更没有去南陆找他。”</p>
闻言，斯通小姐忍不住再次抽泣起来。</p>
“……可那封信上说，打扫的佣人总是听到姑母在发疯时呼喊类似‘爱德华’或是‘爱迪’的音节……”他沉默片刻，继续道，“有一次，那人还听到姑母大声喊了一句‘爱德华在地下，他们要把他埋到酒窖’……但也只有那一次，那人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p>
闻言，布朗探长的身体不由前倾：“所以，你们就认为爱德华·福里斯特被杀了，还被埋在自家的酒窖里？这是否有些过于草率？”</p>
埃斯蒙德的脸色非常不好，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p>
“当然，我们一开始也不相信这个消息。这太荒唐了！爱德华可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就算他再是个混蛋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握成拳，“可当我托朋友去南陆寻找他的踪迹时，却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p>
“后来我自己也去了趟南陆。你该知道，南陆虽大，但从马黎去南陆的路线就那么固定几个，所有港口我都去了！我翻遍了近三年的出入境记录，可什么都没有！”</p>
青年的语速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粗重。</p>
“我……花了半年时间，拿着他的照片，把马黎在南陆的殖民地都走了一遍，可什么都没有……哈哈，艾略特那个傻子，他收到的信无一例外，都是从那些地方寄来的啊……”埃斯蒙德深呼吸了数次，这才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向桌对面的探长，“你告诉我，除了‘爱德华从没来过南陆’这个理由，还能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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