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口茶，但没说话。</p>
姬月恒又道：“说这些，并非要你现在就表态，我从前说错了，你属于你自己的，而非我的私有物，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朋友，甚至像对待周夫子和其余陌生男子那样也可以。”</p>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p>
程令雪咕咚饮了一口茶水。</p>
她虽竭力从容，可紧张却通过手上的力气穿到茶杯上。因她先前大力抓握裂出一道缝隙的茶杯怦然裂开。</p>
茶水洒了一手。</p>
她忙要去擦，但经过这么久，还是没养成随身带帕子的习惯。</p>
手被姬月恒温柔地握住。</p>
“还是我来吧。”</p>
他像从前那样掏出帕子替她细细擦拭，轻柔熟稔，仿佛习惯了。</p>
肌肤相触，只是触碰了下，她头皮竟一阵发麻，姬月恒的指尖亦一颤。</p>
就像中了蛊。</p>
可程令雪知道，这不是蛊。</p>
安和郡主说过，她会在姬月恒解毒之时顺手将他体内的母蛊杀死，她身上蛊印早在半年前就消失了。</p>
是根治在身体里的习惯。</p>
程令雪匆忙收回手，毫无闺秀之仪地，她径直在自己袖摆上擦干手背的茶水，起身告辞：“我先走了，舍妹在对街会友，等着我去接。”</p>
姬月恒难得没有强留。</p>
“好，路上小心。”</p>
.</p>
自打见到姬月恒那刻起，程令雪便心乱得无心留意周遭。从酒楼出来后，立在廊下，才发觉外头落了小雨。</p>
正打算冒雨跑到对街，淡雅的香气从身后温柔环绕住了她。</p>
她头也不回便知道是谁。</p>
面前伸过来一只撑伞的手，是姬月恒：“顺路么？要不一起。”</p>
程令雪猜测他是要去附近的其余铺子看看，推拒：“不顺路，我去对街。”</p>
身侧青年莞尔低笑。</p>
“顺路的，我亦要去对面的当铺看一看，正好下雨，不如一起吧。”</p>
“……”</p>
程令雪想拒绝。</p>
离他太近，她会浑身不自在。</p>
可还未等她编好理由，姬月恒已先行开了口：“我们不是朋友么，我只是，想送你一程，不会冒犯你。”</p>
语气无辜失落。</p>
像个被抛弃的狸奴，程令雪想起那个元日的清晨，他寂落的目光。</p>
算了。</p>
她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你了。”</p>
虽答应了他，但一路上程令雪都像后面有人追似地步子迈得极大。姬月恒安静地跟着，伞倾向她这边。</p>
他个子高，跟上她倒是不费力，只是走到半途时，程令雪仍听到青年的微乱的气息，担心他刚解毒没几个月会难受，她放慢步子，扭头见青年面色潮红。</p>
“你没事吧？”</p>
姬月恒别过脸，低道：“无碍，只是很少走得这么快，但是无碍。”</p>
怕他撑不住，程令雪接过伞。</p>
“还是我来撑吧。”</p>
姬月恒也不逞强，伞柄递了过去，倒手时程令雪的手轻覆住他手背。</p>
青年倏然低下头。</p>
她也正好不自然地抬眸。</p>
四目相对，两人共撑一伞，雨幕若合围的墙，将他们圈在这一方小小天地，纵使行人匆匆，说笑声不绝于耳。</p>
世间却仿佛只剩他们。</p>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安心，姬月恒长睫轻颤，在她察觉前，他用和煦坦荡的一笑压下眼底攀升的晦暗。</p>
“拿稳了。”</p>
他煦然地一笑。</p>
程令雪什么也没说，很自然地接过伞撑着，与他保持着半步距离。</p>
总算走到琴馆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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