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云姨抱怨，云姨说，哥哥都这样操心的，他想教你东西。</p>
好吧。程令雪接受了这个事实，爹娘就爱让她看书，如今有了个教她念书的阿九哥哥，爹娘定也会很高兴。</p>
但阿九哥哥也很怪。</p>
他经常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漆黑的瞳仁一转不转，有些阴仄仄的。</p>
好像想把她吃掉。</p>
但每次看了她许久，他最终都会无奈扭过头，望着山下低声自语。</p>
“罢了，下次。”</p>
程令雪不明就里地凑过去。</p>
“下次什么？”</p>
阿九哥哥会低头意味深长地看她，幽幽道：“下次再给你糖吃。”</p>
程令雪总会更凑得近，眨巴着两眼道：“哥哥，我现在要。”毛茸茸的脑袋凑到跟前，像讨要鱼干的狸奴。</p>
小少年则一手按住她的脑袋。</p>
他不看她，望着天际浮云，淡道：“这时候，你最好少说点话。”</p>
说罢甩给她一本《千字文》。</p>
“念书吧。”</p>
程令雪捧著书欲哭无泪。</p>
“……”</p>
她不想要哥哥了！</p>
然而日久天长，抱怨抱怨着，她和阿九哥哥开始像真正的兄妹。</p>
她会不顾云姨和嬷嬷嘱咐，偷爬上树摘枣，阿九哥哥则在树下安静看书——顺道给她望风，并接受她的投喂。</p>
他平日虽没什么表情像个假人，但吃东西时腮帮子鼓鼓的。</p>
怪可爱的。</p>
程令雪喜欢上投喂他的趣处。</p>
她一直想养之狸奴，但阿九哥哥的狸奴太丑，她想要漂亮的。</p>
阿九哥哥好看，就很适合。</p>
就养他吧！</p>
.</p>
记忆停在最温馨的时刻。</p>
程令雪醒过来时，唇角仍挂着愉悦的微笑，脑海中残存的最后一个片段是哥哥给了她一块玉佩去糖吃。却记不得自己是如何跟哥哥走丢的。</p>
只记得这些，便也挺好……</p>
程令雪迷糊地想着。</p>
她睁开眼，发觉自己正幼时常来过的屋子——是阿九哥哥的寝居，布局都还和梦中的一模一样，从前偶尔被阿九哥哥逼着看书时，她常会睡着，醒来时总会躺在他的榻上。此情此景，似曾相识。</p>
霎时间她似回到从前。</p>
中间十年发生的事情都不存在，她仿一直生活在山庄里。</p>
稍动了动，程令雪才发觉自己被一个青年搂在怀中，共盖一床锦被，二人皆不着寸缕，她的蛊印贴着他的。</p>
一抬头，程令雪愣住。</p>
安静睡着的青年面若冠玉，鸦睫纤长，眉间一点朱砂痣。</p>
这不是……</p>
她那位阿九哥哥么？！</p>
程令雪脑中一片空白，低头一看，她不仅和梦中的哥哥同塌而眠，她的腿还圈着他，被他紧扣着。</p>
一把匕首，生生横亘在他们之间。</p>
要、要命！</p>
即便知道他是姬月恒，即便清楚中间发生的事情，可程令雪仍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浑身的血都冲到脑海。</p>
她一阵紧张。</p>
偃旗息鼓的匕首动了动。</p>
她在梦中口口声声唤着“阿九哥哥”的人睁了眼，一双桃花目不似少时冷淡，含着溺毙人的柔情缱绻。</p>
程令雪呆若木鸡，竟不确定和她无隙契合的人是不是记忆里的哥哥。</p>
“阿、阿九哥哥？”</p>
“嗯，我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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