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三天,才一天后零号就被俏管家押了回去。 当时他正在津津有味吃着金枪鱼拉面,嘴里还嚼着粉渣子呢,俏管家二话不说扯起他的衣领子,弄得他才到手不久的西装一股子鲜汤味。 “说,你干了什么?!” 小客厅里,夏雨晴端坐沙发,双手怀抱,右手食指点着手臂,脸拉得很长。零号站着。 “吃了拉面。”零号坦白,他怀疑是自己身上的鱼腥味让夏雨晴膈应了,谁知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少装蒜!我说的是曦儿的事!”夏雨晴怒目冷视。 “曦儿?那女孩关我什么事,她失踪了?”零号摸不着头脑。 这时,俏管家带着少女曦儿登场。 小丫头刚见着零号,一双眼睛就亮了起来,急急挣脱雨婧的手,小跑了过去,抱住零号的老腰,欣喜地喊了声:“爸爸!” 零号有鬼魂上身的惊悚感,冷汗当下冒了出来,缠在他身上的家伙好像半夜索人命的女鬼。 “什么情况!”他分开女孩,像分开一块粘人的口香糖。 女孩不依不饶又黏上来,亦如先前,零号不得已使出最初使用过的那一招——大手抵住女孩的额头,让女孩在空气中划水。 小客厅内温度陡升。 零号扭头一看,夏雨晴正咬着银牙像只母老虎似的盯着他,赤瞳里血光乍现。 雨婧在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前将夏雨曦拉开,牵着夏雨曦在一旁待命。 “爸爸!爸爸!”少女在那急切。 夏雨晴在咬牙,零号在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到底什么情况?!夏雨晴搞砸了?那你也别带上我啊!想我清清白白三百余载,没闹过绯闻,没喝过花酒,出入最不正经的场所也就那间酒吧了;守身如玉,裤腰带扎紧,哪能有女儿啊,贞洁牌坊立起来都能有个三百多米啰。 “我需要个解释!”夏雨晴眼神凌厉得像刀。 “我还需要解释呢!”零号高声抗议。 “不是你给他下了心理暗示?”夏雨晴冷笑。 “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零号暴怒。 给个看起来痴呆的小天使下心理暗示,那根本不是人干的事! 夏雨晴狐疑了,端起下巴沉吟:“难道是‘雏鸟效应’?那可麻烦了……雨婧,带曦儿下去。” “是,小姐。”雨婧把吵闹中的少女拖走。 “坐。”夏雨晴指示。 零号坐下。 这里是餐厅过去不远的小客厅,用作饭后休息的地方正好。鲜红的三件套沙发,有冷藏柜酒柜,主沙发对面是宽大的流体屏电视,两者中间是可组合可分割移动的置物桌。 “体检做得怎么样了?”夏雨晴跷起腿,双臂依旧抱着。 不得不说夏雨晴转移话题的功夫可到家了,前一会儿还火药味十足呢,这会儿又从容不迫,好像和人商谈起股市风云来了。 “数据记录完了,一切正常,就是普通的c级天启者水准……”零号静默了会儿,补充说,“没有异能。” “你很失望?” “谈不上……有点吧。”零号阴沉沉地回答。 他能不失望么?90的c级天启者都有异能,有的人家e级就能手指点个火什么的了,到他这还是闷声不响,检测时挤了半天屁都没放出一个。 还暗物质呢,还空间呢,还时间呢,哪哪哪没有,身体空得像是个陶罐,他倒是希望能装些水都是好的。 “想知道曦儿的检测结果吗?” “方便说的话。” 夏雨晴并不着急,让艾娃现身,挥着手吩咐,艾娃立刻操控面前的可分割平台去冷藏柜那里取了一支调好的鸡尾酒。 零号看着站立夏雨晴身后的水手服少女,脑海中闪过曾经的光影。 “血液能量密度每立方毫米23吉焦,也就烈性炸药的水平,远远达不到一个s级天启者该有的标准。”夏雨晴两指夹过面前海蓝的酒,“膝跳反射力为103吨,很弱,你可以对比一下我的——1893吨,就能知道差距。另外还有元序列衰变率、元序列点阵活性、脑神经的元序列活性及点阵活性,都远远低于正常s级标准。总的来说,她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不仅脑部受到严重创伤,身体力量也完全掏空了。” 夏雨晴耸耸肩,拇指拨开瓶盖就着酒瓶子喝起来。 零号哪听得下去其它,他震惊于夏雨晴光是膝跳反射力就有1893吨!自己当初傻了才想那个她,没人敢吧?她应激反应下能把座山都踢开! 零号还从夏雨晴的话中得到一个信息,那就是少女几乎失去了s级该有的力量——一场恶战,推测少女经历了一场恶战。 没有哪个s级的力量恢复有夏雨晴快,对比其他天启者而言,夏雨晴有着先天的优势——她是能量系,环境中到处都是能量,她像是水中的鱼。 其他人没这个先天优势,驱动天启力所需的能量只能从自身索取,往往战斗一场后会有很长时间的恢复期。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s级再虚弱,又能虚弱到哪里去?像夏雨晴所说少女的情况,倒像是和死神打了一架。 “她现在的身体力量勉强够b级,可能你初见时的她更弱……”夏雨晴冲零号眨眨媚眼,长睫毛似凤凰羽翼刷刷扇动,“是不是很可惜?那时你要是下手,她就是你的了。” “我还没禽兽到那个份上!”零号低喝,事实某人差点阴沟翻船。 夏雨晴豪气又不失优雅地饮酒,没有接零号的话:“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她到底什么情况,可能要一个月后才见分晓。” 零号倒是安心了些,至少从如今论证的事实上看,少女确和梦中少女无关。 “她怎么会出现在西伯利亚?”零号问,这是最大的疑点,搞不清这点论谁都无法安心。 夏雨晴微摇头:“实际情况不得而知,仅能做有限的猜想。也许,她是被黑实验室故意放出去,拿来试试威力——就像研究得到一枚核弹,核弹能否成功引爆、爆炸威力几何,得试了才知道;又或许,黑实验室建在方舟外,她是从黑实验室里逃出来的……这不需要我们多虑,孙英德会搞定。” 夏雨晴放下鸡尾酒,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零号随口答。 “昨晚,曦儿叫我妈妈了……” 夏雨晴精致的脸上绽放一抹笑,又淡又美,还有点儿贱。 零号背后低念一声“女禽兽”。 “昨晚我犹豫了很久,痛定思痛,还是打算吃掉她!”夏雨晴神情悲恸,演技到位,“我们共进烛光晚餐,一同沐浴洗礼,可惜……可是就在我将要带她去新世界的前一刻,她抱住了我,怯怯地唤了我一声……妈妈……” “还怯怯地……怕不是你自己臆想的吧?”零号心中说道。 不过奶奶您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别好像做这事你还不愿意似的,人家那才叫不愿意。 夏雨晴叹了叹:“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没错,像是中了魔法!”夏雨晴放下了二郎腿,神情庄重,“那一下像是被什么直击心灵,令我幡然醒悟,原来,人与人之间,不非得充满欲望。我好像爱上她了!” 喂喂,你前言不搭后语啊!你幡然醒悟在哪了?我怎么完全没看到啊! “不是男欢女爱,而是另一种,更为纯粹的……或许那就是母爱!”夏雨晴笃定,认真直视零号的脸,逐字地说,“我希望她能成为我的女儿!” 零号站了起来,神情严峻:“你被她的能力影响了?” 夏雨晴呆了会儿,“噗嗤”一笑:“什么跟什么啊,我就是突发奇想。当时看见她那可人的小模样,再唤了我声‘妈妈’后,我哪还下得去手?” “你会下不去手?”零号难以想象。 夏雨晴翻了个白眼:“我是女人欸,没听过女人心是水做的么。” “我以为你的心是火炉,血管里流淌的是烈火!”零号说。 夏雨晴笑容敛了起来,眼中迸发出危险的光:“你再在我头上说话,我就把你腿砍了!” 零号看了她一会儿,认怂重新坐回座位。 看吧,这哪里是水啦,暴烈像一座活火山,说喷发就喷发的那种。 夏雨晴拾起鸡尾酒,脸微微侧后:“艾娃,给那家伙一杯冰水,他火气有点大。” 零号心说火气大的人可不是我,环境温度明显高了两度,现在余热还没散呢。 “一切按我所想,有个女儿也不是不行,毕竟……” “毕竟你快六十岁了。”零号补充。 环境又提高了两度,没到正午呢已经能让普通人光坐着就冒汗了。 沉默间,艾娃贴心在两人中间隔了张小台子,小台子上一杯冰水冒着寒气。 “呵。”夏雨晴轻笑了声,往自己喉咙里灌冰酒,只是小客厅内温度持续走高。 中间的杯子开始“冒汗”。 “艾娃,下次让雪儿调酒时多加点薄荷!” 夏雨晴怒气难消,敢拿她年龄开玩笑的,不说只此一人,他一定是最不怕死的那一个! “好的,小姐。”艾娃点头。 客厅温度稍微降了下来。 夏雨晴换了副热烈的面孔,红唇似火:“上了年纪的人呀,也是该考虑儿女的事了……你说是不是啊?” 夏雨晴危险地吐着息,让人联想到一头人形母龙。 零号哪敢接话,他只是稍稍发泄下不满,哪想到夏雨晴反应如此强烈,果真女人的年龄,老虎的屁股。 “原本,曦儿只需要有个‘妈妈’就够了……”夏雨晴放下空酒瓶,眼神复又凌厉,“可她在叫了声‘妈妈’后,还叫了声‘爸爸’。唔嗯,我倒是也不介意她叫我‘爸爸’,千不该万不该,她在那之后又多加了‘零号’两个字。” 零号像听鬼故事那样心惊肉跳,心说感情是这么回事。 “那之后就是各种撒娇,哭闹个不停,我哄了她好久她才睡下,做什么事都没兴致了。”夏雨晴翘起腿,一手横胸,一手揉着眉头,“今早又是缠着我,见不到你誓不罢休的样子,搞得我不胜其烦。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就是这样。” 零号点点头,等着夏雨晴表明来意,夏雨晴一定不只是来叙述事件始末那么简单。 夏雨晴端起架子,语气森冷了几分:“曦儿只能有‘妈妈’,不能有‘爸爸’!” 嚯,这是什么强词夺理的发言,蛮横过头了吧? “我没说要做她‘爸爸’!”零号赶紧表态,真让扮演父亲角色他也扮演不来,女朋友还没着落呢。 “你倒是一如既往地想的美!”夏雨晴倒也不客气,“真让曦儿有你这么个父亲,还不如让她去孤儿院。” 零号挠了挠鼻子。 “我的意思是,你下的心理暗示,你把它纠正过来。” “我没下心理暗示!”零号咆哮。 “我也不管你下没下心理暗示,总之曦儿这样称呼你了,你得负责。” 夏雨晴挥挥手,就此将议题敲定。 零号冤得不能再冤了,又意识到这事情他还真有口黑锅要背,悔就悔在当初没给少女蒙上眼睛。 “怎么做?” 零号没主意,主要也不是从事刑警工作的,摸石头过河,到时候别给少女整精神分裂咯。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保持一贯高冷即可,剩下的交给我。”夏雨晴说。 零号皱眉:“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不不不,我叫你来是要跟你约法三章。”夏雨晴食指敲着手肘,“首先第一点,你不能和曦儿有任何肢体接触,她要是想抱你,你就拿出你天启者的反应来,别给她抱着咯;第二,在曦儿安定下来之前,你不能离开庄园……” “凭什么!”零号暴怒地打断夏雨晴。 “这就是我要你负责的内容了。”夏雨晴智珠在握地笑了笑,“要不你解除她的心理暗示,我即刻让你走。” 零号张了张嘴,没说上话。 “第三……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得顶上‘父亲’这个角色。” 夏雨晴淡淡地说完,视线却已不在零号身上,而是聚焦他们之间的那一杯冰水,小平台上积了滩水渍。 零号哪能同意当个来历不明的女孩的父亲,想想又扯淡又麻烦:“你不是说了她不需要‘父亲’么?” “我认为她不需要,万一她需要呢?”夏雨晴展颜笑了,“你也别嫌这差事苦,想想啊,她叫你‘爸爸’,叫我‘妈妈’,那我就是你‘老婆’了。你确定,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零号忽然愣住了,像是给丘比特捏住了心脏,那玩意儿想跳都跳不起来了,只是思绪转动飞快,比得上台超级电脑。 我是“爸爸”……夏雨晴是“妈妈”……那夏雨晴就是我的“老婆”…… 天呐,他怎么没想到这茬!刚才脑子是让驴给踢了! 就算这只是个假称谓,没牌没证的,但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只差一张电子红本本! 没准夏雨晴生活生活着就忽然觉得一家三口共享天伦之乐也不错呢?有个男人在身边也不错呢?让他叫自己老婆也不错呢?嘿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这点要放在最后说,因为说完了让人根本想不起来前两点提了啥,满脑子都是歪歪想法,口水差点流了。别说刚才提了啥了,就算刚才夏雨晴拿皮鞭抽了他,他也肯定忘了。 零号看着面前的那杯冰水,想象着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啊,天气真好。”难怪总有人喜欢这样感叹,人逢喜事,别说晴天了,天上下冰雹锥子天气也照样好。 苦就苦在少女了,当了他的僚机,零号仅能聊表感激之情,实在不行等他成了,让他反叫她“妈”都成。 零号深沉地点头,喜怒不形于色,内心却是阳光下一朵花儿绽放。 他也不管夏雨晴为什么突然想做妈妈了,只当是老女人想开了。 也对,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也该想开了,人家这岁数养条狗都当成宝贝儿子或宝贝女儿了,何况少女是个人。 夏雨晴媚笑了下:“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还有事么?”零号不咸不淡地说。 夏雨晴看了那杯冰水,指了指:“别忘了喝。还有,回去换身衣服,最好洗个澡,你闻起来像个卖鱼的。” 零号:“……” “呜呜……爸爸……呜呜……” 隔壁传来哭声,许是企鹅少女的耐心耗光了。 夏雨晴慌张地起了来,小跑着边喊:“曦儿不哭不哭,妈妈这就来……” 急促的鞋跟声远去了…… 别说,还真有点妈妈的样子。 零号拿起那杯冰水,看着jk少女的淡淡光影,点点头一口喝完。 “零先生慢走。”艾娃说。 零号放下杯子,一言不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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