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渐渐融入从东方泛白的天空。 傍晚的时候还下着那么大的雨,现在却一片云彩都没有。 我和施瓦茨大人听着海浪的声音,悠闲地走在白色的沙滩上。 虽说现在是夏天,但清晨的海边空气很冷,我把昨天买的作为纪念品的针织围巾披在肩上。 可能是因为时间还早,海岸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远处海面上能看到的帆,是渔船吧。 “哦。” 施瓦茨大人轻声叫了一声停下来,我也在他旁边停下脚步。 分隔天空和大海的地平线闪耀着金色光芒,刚刚升起的太阳缓缓露出脸来。 无限广阔的大海连每一个泡沫都闪烁着光芒,变成了一片光之地毯。 天空也在复杂地混合着红色、紫色、橙色等颜色,不久就染成了一望无际的蓝色。 庄严的一天开始了。 我凝视着这梦幻般的景色,连呼吸都忘记了。 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这是习以为常的景色。但对我来说却是第一次的感动。而且对施瓦茨大人来说也是…… “在前线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太阳是从山那边升起的。” 施瓦茨大人眼睛没有离开逐渐升高的太阳,轻声说道。 “在王都,建筑物很多,不知不觉太阳就升得很高了。同样是太阳,从不同的角度看却像不同的东西。” 根据角度不同,能看到不同的一面。这和人际关系也很相似呢。 “下雨也挺好的。如果昨天回去了,可能都不会注意到错过了这日出,就这么度过一生。” “是啊。” 他夸张的台词让我露出笑容。 施瓦茨大人这种积极的思考方式,我觉得非常好。 太阳完全离开了地平线,大海平静无波。夜晚不知何时已退到西边的远方,天空晴朗湛蓝。 “那么,回旅舍吧。我饿了。” 施瓦茨大人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我轻声笑了起来。不管去哪里都这么健康呢。 “旅舍的早餐说是在大食堂自助呢。” “随便吃吗?可以全部吃光吗?” “从规定上来说应该没问题……但如果能给其他客人也留一些就更好了。” 不然可能会被禁止入内呢。 我们一边闲聊着一边走在海浪拍打的岸边,突然, “哇!” 一个大浪突然涌过来,我惊慌地往后跳。但是,往后退的脚在泥泞的沙子上滑了一下, “哇!” 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身体摇晃着大幅度往后仰。就在我准备迎接背部着地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接着我就像被紧紧拥抱一样被拉了过去。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扭伤?” 传来担心的声音。 “没,没事……” 不愧是我国最强的将军,反应速度真不是盖的。多亏了他,我才免于浑身湿透、沾满沙子。 “谢谢您。施瓦……” 我抬起头,却和比想象中更近的他的眼睛对视上了,说到一半的话停了下来。 哇……我现在,被施瓦茨大人用一只胳膊抱着,在他怀里……。 一瞬间,昨晚的对话浮现在脑海里,我的大脑快要爆炸了。 “米歇尔?” 他不安地看着我涨得通红的脸。 好近!太近了! 他叫我名字时嘴唇吐出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 “……怎么了,米歇尔?” 他微微歪着头,脸又凑近了一些。 哇!怎么办……。 他的眼睛里映出我湿润着眼睛仰头看他的脸。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米歇……” 他粗糙粗壮的手指正要托起我的下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啊。” 我透过他的肩膀,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沙滩的尽头,在崎岖的岩石上挂着一块黑色的破布。在拍打的海浪中半沉半浮,勉强挂在尖锐的岩石上,那是……! 在认出的瞬间,我立刻叫了起来。 “施瓦茨大人,有人倒在那里!” 我们在柔软的沙子上艰难前行,急忙向岩石区域跑去。 不过,施瓦茨大人像野猪冲锋一样卷起沙尘狂奔,我和他的速度相差太大,等我赶到的时候,施瓦茨大人已经把倒在那里的人从不稳定的岩石区域抬了下来。 平躺在干燥沙滩上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白发很多的头发被海水浸湿,乱糟糟的,但漂亮的胡子却整理得很整齐。他瘦弱的身体没有血色,呈土黄色,穿着三件套的燕尾服。 施瓦茨大人蹲下身子,把手指放在男人的脖子上,又把手掌放在男人的嘴边。 “那个,还活着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呼吸。” 他冷静地回答,然后把耳朵贴在躺着的男人胸口。他露出为难的表情,抬起头后,双手放在男人胸口,有节奏地按压起来。 重复了几次后,突然男人猛地吐出大量的水! 溺水的男人恢复了呼吸。 “米歇尔,去拿水来!那边的巷子里有一口井。” “是,是!” 按照正在处理男人脸侧向一边以防呕吐物堵塞喉咙的施瓦茨大人的指示,我向城里跑去。正如将军所说,爬上沙滩,在巷子的尽头是一个洗衣场,那里有一口公共水井。昨天逛街的时候他可能就看到了,但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施瓦茨大人以前说过“确保有水是野营的基本”……在日常生活中,他也时刻为紧急情况做好准备。 我提着一桶水回到沙滩时,施瓦茨大人正在用漂流木生火。他用刀在打火石上滑过,打出火花,点燃了木柴。 “让您久等了。” 我跑过去,男人似乎恢复了意识,微微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空。 “清洗伤口。” 施瓦茨大人未经男人同意就打开了他的燕尾服外套,用刀割开了背心和衬衫。刚抬起来的时候因为被海水浸湿没注意到,现在可以看到这位上了年纪的男人的侧腹涌出大量鲜红的血。 我差点叫出声来,又忍住了。 “去叫医生!我去叫人来帮忙!”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外行能处理的伤口。我正要转身回城,手腕却被像冰一样的手指抓住了。 “啊!?” 我终于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尖叫。 “请不要,千万不要叫人来……” 用沙哑的声音恳求的,正是这位溺水又身负重伤的老绅士本人。 “施,施瓦茨大人……” 我泪眼汪汪地看向他,将军静静地点了点头。 “止血。米歇尔,来帮忙。” “是,是……” 看来没有别的选择了。 施瓦茨大人用火烤着刀的时候,我慌乱地用水冲洗着男人沾满沙子的腹部。伤口明显是斜着裂开的,随着呼吸肚子一动,鲜血就喷出来。 “要烫了。” 拿着烧热的刀的施瓦茨大人宣布,男人点了点头说:“拜托了。”听到肉被烧焦的声音和男人咬紧牙关的呻吟声,我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刀拿开后,男人还多次大口喘气,痛苦地呻吟着,不久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谢谢你们。我还有急事,就此告辞。” 他把可能是在海里被冲走时只剩一只的鞋子和袜子穿好,整齐地鞠了一躬。 咦?咦?虽然血止住了,但伤得这么重,而且刚才心脏都停了的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立刻想拦住他,但 “嗯,没事就好。” 施瓦茨大人大大方方地送他走了,我也没法反驳。 话说,这个人现在根本就不是没事啊! “那个,至少把这个拿着。” 我把自己肩上的围巾取下来,递给了男人。他浑身湿漉漉的,衣服也湿着,看起来很冷。 男人第一次正面看着我的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咦? “不,可能是第一次见面。” “是吗……” 男人像是放弃了一样垂下满是皱纹的眼角,又一次恭敬地向我们道别。 “愿光明之神保佑你们二位。这份恩情我日后一定……” “活着再说吧。” 施瓦茨大人很冷淡。 我们目送着摇摇晃晃地消失在海岸线的男人,我放松了因紧张而僵硬的肩膀。 “那个人是谁呢?” “谁知道呢。” 对于充满疑问的我,施瓦茨大人似乎不太感兴趣地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什么都不知道就救了他吗?” 我还以为在我去打水的时候,他已经问清楚情况了呢。 “不知道。最好不要随便插手。” 将军干脆地说: “那个男人的伤,是刀伤。” “啊?” “而且那个男人是个军人。” “啊!?你怎么知道的?” “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可看不出来。 早市开始了,沿海的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施瓦茨大人处理完篝火,把刀插回背上,走了起来。刀插在衬衫下摆遮住看不到的裤子腰部的刀鞘里。 “那把刀,你什么时候开始带着的?” 还有打火石呢。 “一直带着。” “坐游船的时候也带着?” “没用到真是太好了。” 施瓦茨大人满不在乎地说。 ……我的主人,似乎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话说回来。” 他停下脚步,调皮地回头看着我。 “和米歇尔在一起,总是不断有事情发生,真不会无聊。” 他像是很感慨地说,我鼓起了腮帮子。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 ——然后,在我们尽情享用了旅舍的自助早餐,以至于厨师长哭着恳求“别再吃了!”之后……我们离开了这个港口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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