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永固和曹化淳听到孙承宗的建议后,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孙承宗眼见两人并未提出异议,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笑容。 紧接着,孙承宗毫不犹豫地转头对孙镐下令道:“镐儿,事不宜迟!速速前去传唤你二哥前来,我有至关重要之事嘱咐于他。” 孙镐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应诺,脚步如飞般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孙承宗的次子——孙鉁神色慌张地踏入房间。他的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透露出丝丝焦虑与不安。显然,在此紧张时刻,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人心惊胆战。 孙承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波澜,然后语重心长地对孙鉁说:“鉁儿啊,如今清兵虎视眈眈,大有南下之势。局势已然万分危急!而我坚守高阳,必然成为清兵攻击的首要目标。他们定会倾尽全力攻打城池,企图将我擒拿。” 说到此处,孙承宗的声音略微低沉,原本就布满皱纹的面庞显得愈发凝重起来:“我如今已年逾古稀,对于死亡早已无所畏惧。” “然而,如果因为我个人之事而牵连到高阳地区的无辜百姓,致使这片土地遭受战火洗礼、生灵涂炭,那么我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前往河间府暂避风头。在此期间,府邸内的一切事务皆需照常进行,切不可惊动当地官员以及周围邻里。” 孙鉁听完父亲所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眼神之中流露出丝丝担忧之情。他对父亲的性格和为人处世之道再了解不过,自然清楚父亲做出这个决定背后所需要承担的巨大压力及其可能带来的后果。 沉默半晌过后,孙鉁缓缓开口说道:“父亲大人,您心中的顾虑,孩儿完全能够理解。只是您此番独自前去避难,叫孩儿如何能放得下心来呢?不知道父亲是否可以允许之沅、之澋二人陪伴左右,这样一来彼此之间也好相互有个照料啊。” 孙承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他点了点头,道:“你考虑得周到。之沅、之澋两个孙儿年轻力壮,又能干,有他们在身边,我确实会安心许多。” 孙鉁听后,心中松了一口气,再次拱手道:“孩儿会尽快安排一切,确保父亲安全前往河间府。” 当天下午,孙承宗与孙之沅、孙之澋一同坐上马车,悄无声息地出发了。他们跟随着曹化淳、巩永固,小心谨慎地出了城,准备前往河间府避难。 一路上,曹化淳将巩永固自请从军以来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细说给孙承宗听。 孙承宗间或问上一两句,最后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马车在官道上平稳地行驶着,孙承宗透过车窗,望着渐行渐渐远的家乡,心中五味杂陈。 然而,出城之后仅仅前行了不到三里路程,马车毫无征兆地猛然停滞不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孙承宗心头一紧,不禁暗自思忖:莫非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思绪未落,他便迅速伸手掀开窗帘,目光急切地朝着车外探去。 视线所及之处,只见距离前方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负手而立,手中还牵着一匹骏马,宛如一座雕塑般稳稳地拦住了去路。待到孙承宗定睛细瞧,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激动——原来,那站在轿前之人竟是他的忘年交茅元仪! 说起这位茅元仪,字止生,自号石民,可谓是孙承宗相交多年的挚友兼同僚。此人不仅对兵法研究颇深,对于舆地、历算、火器等领域亦有着极高的造诣。 在辽东时,他曾追随孙承宗一同并肩作战,共同抵御外敌入侵。二人志趣相投,彼此惺惺相惜,在风风雨雨中携手走来,从而缔结下了一段坚如磐石的深厚情谊。 孙承宗连忙颤巍巍地下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茅元仪上前紧紧握住孙承宗的手,眼中闪烁着关切和担忧:“孙公,听说清兵南下,想告知你离开高阳。到府上一问,才知您已经出发前往河间府,这才快马加鞭,拦轿相见!” 孙承宗轻轻地拍了拍茅元仪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道:“止生啊,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应该安心下来。你我能在此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不如我们一同前往河间府躲避一下风头吧,等局势稳定之后,再来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行事。你觉得这样可好?” 然而,茅元仪却摇了摇头,神情坚定地说:“孙公,实不相瞒,我这次是瞒着众人偷偷回来探望家人的。谁曾想竟遇上了清兵南下,我本想着能带孙公您一同前往南方避难呢!” 孙承宗听后,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止生兄啊,如今正值天下大乱之际,国家正急需像你这样有才能之人挺身而出、为国效力。若是此时只顾逃避,留在南方虚度光阴,又怎能对得起国家和百姓呢?” 茅元仪默默地抚摸着马鬃,目光凝视远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惆怅,但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担忧。 他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惆怅和失落,双目不禁湿润,仿佛承载着太多的遗憾与不甘。 他转头看向孙承宗,满脸悲愤地说道:“孙公啊,自从得知清兵入侵中原的消息后,我就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啊!我曾经三次写信给朝廷,请求回京勤王,但每次……唉,我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出人头地、为国效力咯!” 巩永固听到这里,忍不住走上前去,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止生兄啊,听说你整天沉溺于美酒和美色之中,把自己的身体都搞垮了,哪还能找回当年那种男子汉大丈夫的豪迈气概呢?现在落得如此下场,也只能说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茅元仪听了这话,顿时怒火中烧,他死死地盯着巩永固,双手紧握成拳,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去跟对方拼命。 孙承宗眼见形势不妙,急忙出来打圆场,他笑着对巩永固说:“驸马爷啊,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太清楚。想当年,止生兄因为辽东兵变一事受到牵连,被贬谪到福建去充军受苦。要不是这样,以他的才华和能力,又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呢?” 说到此处,孙承宗叹息一声:“止生空有八斗之才,却无用武之地,心中苦闷难以言表,只能借酒浇愁。我们当理解他的处境和心情。” 巩永固听闻这番话之后,他的语调也逐渐变得温和起来:“止生兄啊,国家兴衰之事,每一个人都有责任与担当。眼下面临的艰难险阻,实际上只是对于你意志力的一种磨砺与检验罢了。倘若你连保持内心平静、安然度过这些困苦都做不到,那么将来又如何能够为国家效力、平定天下呢?” 正当孙承宗准备再次开口劝慰时,只见茅元仪恭恭敬敬地向巩永固行了一个大礼,并说道:“驸马爷您刚才所言,犹如当头棒喝,令我豁然开朗。此次我返回福建,必定会戒除酒色之瘾,潜心修养品德心性,以期未来能获得报效国家的良机!” 巩永固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流露出满意之色,嘴角微微上扬,点头称赞道:“止生兄,六个月后,你来至松江府寻我之时,如果身强体健、精神焕发,那么必将有一个惊天动地、震撼世人的绝佳机遇等待着你去施展自己一生的宏伟抱负与雄才大略!” 茅元仪听闻此言,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抹坚毅决绝的光芒,再度躬身施礼,向巩永固表示深深敬意,并郑重承诺道:“承蒙驸马大人您的悉心教诲和指引,令在下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元仪在此立誓,必定不会辜负您对我寄予的厚望!孙公、驸马,请多保重,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只见他毅然转身,轻盈敏捷地跃上马背之上。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马鞭抽打声响起,那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扬起滚滚烟尘。茅元仪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于遥远天际间弥漫的尘土之中。 孙承宗回过头,道:“可惜呀,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驸马所说的惊世骇俗的大机会是什么机会?你不会是诓骗止生吧!” 巩永固意味深长地看看曹化淳道:“本宫此番回京,若幸得不死,必有计较!” 重回轿中,孙承宗回想起曹化淳所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摇摇头,心里暗说:巩永固果是大才,可惜是个驸马! 想了一阵子,又摇头道:好在是个驸马,否则,这样的大才早就被文官们弹劾下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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