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内的焦雪意识到了外边的激战,他们离开北安城时继云就告诫过他们,只是没想到梁羽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梁羽很是意外,时隔不久,姜禾的实力突飞猛进,就连他的一叶尘消也未能一击得胜,虽然他占上风,但是他并不着急与姜禾分出胜负,他想继续试探姜禾的实力。 在他的印象中,姜禾对剑道并未触及,如今这剑法堪比人尊弟子的实力,不知是奇遇又或是有名师。 “你这剑法可是继云所授!”梁羽只看出这剑法舞得与继云十分相似,便对他有此一问。 姜禾并不回答他,而是专心接招。 梁羽又问“你的双目是因何故?” 姜禾还是不回答他,姜禾自知不敌梁羽,如今只是奋力抵抗,曾经是他尊敬的梁伯,此时的他已然将自己的身份忘却,他只求一条生路,哪怕是与曾经决裂。 “只些时日不见,你连我都生疏了!”梁羽有些责怪的意思,曾几何时他们都会互诉衷肠,是彼此可以信任的人。 姜禾的苦衷他自想说了也无用,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任谁都会觉得他这样做是疯了,在对与错之间,他抛开恩怨,只为了争取心中所爱。 “好!你什么都不说,我也就帮不了你,你的罪就交给楼中判决吧!”梁羽固然觉得姜禾对于自己有着非凡一般的关系,可他不忍姜禾这样流浪,更害怕的是姜禾从此与玉霄楼毫无瓜葛,甚至与他再也不会重逢。 梁羽认真施展一叶尘消,乌云将天遮得如黑夜,上空中星星点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夜空繁星,那些小小光点都是雨滴,在梁羽的操控下停在半空,雨滴汇聚,然后在他的指尖化成一片巨大的树叶,随即梁羽指向姜禾,数以千计的雨滴纷纷朝一个方向飞去,那画面如同繁星坠落大地,直向一处。 姜禾第一次见到梁羽如此威势,他不禁感叹平时悠闲的梁伯认真起来竟能造就如此壮观的攻势,难说这一击可以挡下,不过他还是得使出全力应对,无尊剑道再一次施展,同样是借用雨水,可当梁羽的雨叶冲来时,姜禾的雨盾不堪一击,值得一品的是虽然姜禾的雨盾撑不下去,等快要靠近姜禾的时候,忽然雨水瞬间结冰,然后被姜禾一剑砍碎。 一剑不能化去攻势,源源不断的雨滴顺势而下,每一滴雨都如同利剑一般,不得已姜禾无法一直抵抗,先是残破衣履,很快皮肉之伤接踵而至,直到一颗雨滴洞穿身体,打得姜禾的气息无法稳住,无法抵抗的他,犹如被卷入了河流之中,被冲走砸在了岸上。 姜禾的这种错觉,等再睁开眼,他已经发现自己倒地不起,映入眼帘的是梁羽那怜悯的眼神。 大雨倾落,打在身上有些微疼,但那样的痛抵不过姜禾的愤气,他输了,虽然已经料到,但他无比自责。 “梁伯,放我走吧!”他含泪恳求道。 “人生来难免会有走错的时候,只要及时纠正,便还可为人!”梁羽为他考量过,姜禾如此抵抗,大多是因为他心里过意不去。 平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姜禾细想过往,他有太多难以割舍的情,可那些都被自己亲手抹杀,便再不想回头。 “回答我刚才问你的话!”梁羽把他给打趴下,此时也该是收获成果的时候,他想不通姜禾为何如此执着,又为何必经这一战。 姜禾闭上眼,他并不服,甚至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梁羽是不会杀了他,而他确实一副以死明志的姿态,梁羽眼见只能恼怒。 这时候焦雪掀起车帘,现下局面,无论如何都是不利,她只能出面。 “你这般逼他就能得偿所愿!”焦雪喝话道。 梁羽闻身转去,看着这陌生之人问道“你是何人,敢扰我做事!” “在下太恒山禹焦雪,是与姜公子一道前往官阳城,若非在下眼拙,阁下便是玉霄楼楼主吧。”焦雪介绍自身道。 “你姓禹?”太恒山姓禹的人少有,其中扬名在外的便是上一任剑圣,这不得不让人联想,于是他又问“禹乘空是你何人?” “自然是我爹了!”焦雪虽见不到梁羽的面部表情,但通过声色她能判断出此人对自己父亲有些许敬畏。 “楼主可是认得我爹?”焦雪想以此压住对方。 “何止认得,他于我有恩,你即是他的后人,真没想到竟有缘得见!”梁羽的肃气减少了许多。 “禹姑娘,不知你与我家姜禾是何关系,怎么同行?”梁羽疑问。 梁羽的态度转变,皆因为焦雪搬出她爹的名头,得此益处,姜禾才得以喘息。 “他呀?”焦雪想了想,觉得在刚才的战斗中对方已经看出来了,所以也不必隐藏,直言道“算是我半个师父吧,他学了我爹遗留的无尊剑道,与我师尊有约务必传授于我,故此一道前往官阳寻求医仙医治他的双眼!” “他的眼睛是?”梁羽在姜禾这里问不出什么,倒是在焦雪这收获颇丰,他有所领会,不过更多的是欣慰,毕竟那无尊剑道消失已久,能在姜禾身上得以重现,些许会感到震惊。 “受了毒伤,唯有医仙相助才可恢复。”焦雪表明道。 梁羽觉得没问题,但就这就值得姜禾拼命,实在想不明白,若说清楚了,他不至于出手拦截,别说带他回去,许会同他们一道前往也不是不可。 “那是我唐突了,这小子也不说明白,梁伯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梁羽转向姜禾言道。 梁羽叹了口气,对姜禾既有厚望又许多失望,厚望是对他将来的造诣必定不可限量,失望是姜禾对他的信任,恍若没了交情,犹如生人。 “好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带你回玉霄楼了,算我求你,有事没事回楼里报个平安,少费我到处去打听!”梁羽还是很温柔的,只是对姜禾有时严厉了一些,即便玉霄楼内部有很多人已经对姜禾排外,梁羽也要把他拉回来,因为他不想从此失去这半个儿子。 身为楼主,对姜禾犯下的事,他极力争取,没有遭到玉霄楼追杀,都是他力争得来,因此他在楼中的威望削减了不少,但三楼主的死不会因为梁羽就此忘却。 焦雪也是放松了警惕,梁羽澄清是误会,其实他也没多少执拗,只是担心姜禾在外不知生死的,他想好好保护,如今看来是他多想,姜禾有他自己的机缘,成长得不像从前那般羸弱,唯一不满的就是脾气比以前怪了。 梁羽轻笑,但转眼看向车内,焦雪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被逼近,再一眼就已经见到梁羽坐在了车内,然后凝看着白络。 “我说怎么敢动手,原来是因为她呀!”梁羽知道此时姜禾一定很紧张,他伸手制止半起身的姜禾并道“别逞强了,为了一个外人,不惜毁了自己,要说你痴情还是该说你无情无义!” 梁羽虽然很生气,但是事已至此,他也狠不下心做绝,毕竟自己再怎么做也只会徒增怨气。 “兄弟,小妹,是为兄的对不起你们,管不了这孩子了!”梁羽闭上眼感叹道。 梁羽并未动手,而是失望的眼神看向姜禾,并让他放心道“我不为难她,我还想看着她死在慕芫手上,至亲之仇,势必报之,你姜禾,从此不再是玉霄楼弟子,你我情分,就此作罢!” 能说出这样的话,梁羽也不知是哪里的底气,他想姜禾好,但不至于如此绝情,但他是通过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以前是他管得太紧,以至于姜禾的成长保护不了自己,如今看到了他的进步,是想该放手让他去走自己的道,只要强韧,不论走到哪都是家,玉霄楼不能再牵制住他,话说明白了,就是断了他以往的牵挂,从此走上他自己的人生。 看似残酷,实则这当中有梁羽许多期许,但他也舍不得,毕竟姜禾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以后就没这么多的机会见到他了,就如同放走了养在身边的鸟,牢笼打开的那一刻,天大地大,便无所归了。 此时梁羽查探白络伤势,焦雪生怕他对白络不利,梁羽看着她笑了笑“不必紧张,你一点也不像你的父亲,他可比你沉稳得多。” “是中毒,以我经验判断,这毒非同寻常,医仙的话,恐怕……”梁羽言中犹豫。 梁羽也不好判断,弄不好这小娘子怕是活不了,毒因奇特,似是一种自毁手段,之所以还吊着一口气,是因为某种丹药的奇效,梁羽这些年调查过不少类似的奇案,而白络身上的丹药之力,定是与那神秘组织有关联,梁羽不明白的是,为何白络会选择死呢! 乌云渐散,风雨也停了下来,梁羽不多留地离开了,他目光坚定,背对着姜禾消失无迹,焦雪也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总觉得梁羽已经放下了对姜禾的执念,甚至已经到了断绝的地步。 姜禾艰难的趴在马车上,爬上车看到白络安然无恙,自己受了伤已然忘却,眉开眼笑地松了口气,心里想到的那一道关卡终于算是过了。 焦雪看着这一幕莫名有些被触动,她虽不知二人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事,但见着姜禾对白络的用心,心里也大概清楚,那是一生之约。 姜禾与白络一同趴在车内,换了焦雪驱车一路向东前往官阳,车内的二人都睡了,一个是累了,另一个则是醒不过来了。 南方之地泊葭湾,没了唐欣儿的消息,赵长海早已按耐不住,可赵之棠不许他外出,理由是赵长海走了,他一个人怕孤独。 说这样的话,赵长海是懂意思的,他的四个小妾,跟随了他少说年了,可四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赵之棠问起,才得知赵长海虽纳了四房,可从未与她们行过房事。明眼人都知道赵长海风流成性,喜欢漂亮的娘子,到处打听还奉上心意,有家世的女子最厌他的行径,都不与他来往,其中唐欣儿就是其中之一,然没想到也唯独唐欣儿是赵长海认定的人。 赵之棠一直盼着家中人丁兴旺,以为赵长海这样的性子定能惹出几个娃来,可等了这么多年,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如今才知道赵长海之前的行径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实则他是一个忠情之人。 赵长海一直都把四个小妾当作自己的姐姐,他知道自己小的时候就被父亲安插的这四个就是死士,与他同吃同住,多是为了防止他遭遇不测。赵长海是他的独苗,表面上对他不甚关注,实则每天都操碎了心。 赵之棠也不奢求什么名门望族与之匹配,他就想着赵家多开枝散叶,之前一直让他在外晃荡,既没有他想要的结果,那就逼他就范,下令他把四个小妾弄出动静来,不若便不得离开家门。 小妾们也是迫于压力,对赵长海使出浑身解数也不得果,用赵长海的话说,他就想找一个自己心爱之人,但对四位姐姐并非不爱,只是那感情有所不同,他也说过那种感情是只对一人,这专情的一面倒是继承了赵之棠。 或许是受到赵之棠的影响,所以赵长海不会轻易定下自己终身,他的父亲只娶过他的母亲,十多年了,纵然泊葭湾名声在外,赵之棠依旧孤身一人,在印象中,赵长海只见过母亲憔悴的样子,那并不算美,可那柔情是他记忆里最无法被重演的,趴在母亲怀里睡去,做过许多被温柔以待的梦。 赵长海也一直追逐着那种温柔,直到遇见唐欣儿,起初只是因为她的美容吸引,了后来发现唐欣儿身上有他母亲的那种温柔,这使他十分向往,母亲已故十多年,他想不起来母亲的真切,怕再过多年,他会忘了有母亲的感觉。 这算不算是一生所求,赵长海对此是十分肯定的,他想求娶,只为了追寻母亲的温柔,他也执着于守护,因为当年母亲去世,没留下告别,他不想再遭遇这样的温柔突然就消失。 心不明情为何,不问只求,梦中温柔意,是爱亦是情。怖惊醒,忆中人淡去,以夫名牌上,供香火,叩首礼,无言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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