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在暗道里行走,周围的烛光跳动,便是一点风吹就让他预感到异常。 他定住,准备往回看,忽想到跟踪他的人小心翼翼,他的察觉反倒会打草惊蛇。 他继续前行,明知道有人跟着,却没想到法子验出跟踪者的身份,如果是炉河渊的人,他早已经被逐出,由此可知他们同样是闯入者,只是不知目的是否相同。 炉河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玉霄楼没有任何记载,不用言明也能知晓这就是禁地,被高手看守,又如此隐秘,洞中密道错综复杂,也不知其中是何玄妙。 姜禾走了不知多少遍,有好几次都是重复之前的道路,而跟踪他的那个人似乎也是傻傻的跟着他一起迷路,他再也忍不住,想到靠他一个人这么瞎转悠是走不出去的,于是放声道“我虽不知你是谁,可你也跟我一路了,也该知道这里不好出去,我需要你同我一起探寻,不然我们都得困死在这洞中!” 姜禾已经把话明了,他直觉告诉他,那跟踪他的人对他是无害的,毕竟他在明,对方想要出手,他早就没命了。 没等多久,躲在暗处的人走了出来,她自责的神情,姜禾第一眼看到就面显惊讶。 “小芫,怎么是你!”姜禾也没想到,慕芫怎么会出现在这。 “姜禾,对不起,我一路跟踪你就进了这鬼地方,我是第一次来,不曾想竟在这里迷路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慕芫从玉霄楼一直跟踪到了这,这炉河渊她是第一次到访,在这里跟丢了姜禾也就罢了,还误入了洞穴,就迷路在里边了,好在姜禾进了这洞中,让她从绝望中看到了光,可这毕竟是偷偷跑出来跟踪姜禾,她理亏在先,所以一直跟着姜禾却不敢露面,直到姜禾邀她现身。 姜禾抓住他的手,看出她眼神里心慌意乱的神绪,慰言道“放心,我们会出去的!” “你是不是也对这里不熟!”慕芫跟了他一路,心中也知道姜禾所处困境。 “干嘛!不信我!”姜禾玩笑道。 “不,我只是……”慕芫欲言又止,自从她看到姜禾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害怕了,但眼下是姜禾同样陷入困境。 “不会有事的,这里既然可以进来,就一定有来时的路,我们无非多花点时间罢了!”姜禾安慰道。 慕芫满眼对姜禾情动,她以为自己从此困死在这里,姜禾的出现就是上天赐予她的缘分,此时她更想表明心意,趁着心热,她抱住姜禾。 “姜禾哥哥,谢谢你,谢谢你……”慕芫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又言道“还好你出现了,我一个人好害怕……” 她再也压抑不住地痛哭了起来,如今已是受尽委屈的小女孩一般,依赖着姜禾的怀抱。 “好了,好了,我会一直都在的!”姜禾深有感触,继续安慰。 在玉霄楼里,慕芫可是十分强势的,因为她有个三楼主的爹,几乎是在玉霄楼横着走,从不需要担心受怕,可现在到了这陌生之地,曾经的高傲荡然无存,面对恐惧想哭都哭不出来,直到一个人的出现能给他诉苦的机会。 姜禾赔了她两个时辰,一直说安慰的话,还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等到慕芫平复情绪之后,他才想该如何出了这洞穴的事。 “师父!是我姜禾。”姜禾高喊。 慕芫不知道姜禾这样做的原因,想这里如此隐秘,他爹怎么可能找得到,也不知道这叫喊声能不能让外边听到。 姜禾连忙给慕芫解释道“我喊的不是楼主,是一位玉霄楼的前辈,他就在附近,他一定可以听得见我在喊他!” “你何时又有一位师父了。”慕芫想了想又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找他!” “没错,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来这里看望师父。” “既然你说他是玉霄楼的,那你说说他是哪位前辈,我想知道。”慕芫此时已宽心,她打听姜禾来这的秘密,也好平复她那颗好奇的心。 “白阎,你可知道!” “他不是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吗!” “是的,传言他死在了毒神手里,可真实他并没有死,他隐世在这炉河渊,像是被赋予重任,看守此处!”姜禾说出与他的缘分“我是梁伯带到此处与他相识的,可能是他太喜欢我了,私下里传我功法秘诀,便有了师徒之缘。” “原来是这样!”慕芫总算是明白,在以前有时候姜禾故意躲着她,原来是有这样一个秘密藏着。 “听你这样说,这里岂不也是玉霄楼的地界。”慕芫好奇这神秘之地。 “是啊!不过我也不太清楚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只知道这里是炉河渊如果说是玉霄楼给前辈们隐世的地方,我不敢确信。”姜禾说出自己见解道。 姜禾原本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然知道是慕芫之后,他原本的念头也就散了,结果还是要自己探寻,如今多一个人陪伴也好,就这样姜禾拉着慕芫的手在洞道里穿行。洞内的火烛需要更换,这也是有人来过的地方,蛛丝马迹间一定隐藏着出路的线索,姜禾也更加认真起来,复杂的甬道进了许多大抵相同的洞室,不知起作用是什么,总之他们就是因为这里的洞室一次又一次的觉得自己回到原点。 姜禾做好了标记,在穿过的每一个洞室,现已很难辨别哪一个是他来过的,可就这样走着走着,当看到自己标记的点时,就知道所有功夫前功尽弃。慕芫为他打气,眼神里的惊慌被隐藏,姜禾也知道时间不能再这样耗着,这里没有食物,最坏的结果无非饿死。 “姜禾哥哥,我们先休息一会吧!”慕芫提议。 他们连走了好几个洞室,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点,走来走去才意识到这里是一个圈,而看似是出路的地方他也走了好几遍,最终还是逃离不了这个圈。 “要是有外界的一道光就好了!”姜禾望着洞的上方,但凡有一抹天窗下来的光,他也有信心轻功而上,可这里似乎是被专门打凿的石壁,坚硬程度不弱铜铁,想要毁掉近乎是不可能。 “难道是天夜了?” “好像是,我们困在这的时间,算着外边也该是夜了!”姜禾不觉间竟这般安慰自己道。 “姜禾哥哥,等天明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对吧!”慕芫看着姜禾略显丧气的脸道。 姜禾不敢保证,他瘫坐了一会,细想这一整天所走过的路,然后在脑子里画图,最终得出是条死回路。一筹莫展的样子慕芫看着也担忧起来,她靠着姜禾,想到最坏的结果,有姜禾在身边她便觉得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姜禾摸着慕芫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他身上的责任令他不可懈怠,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却不会想自己会死,他坚信天无绝人之路。慕芫可不似他那般,她搂紧姜禾,说了很多似是离别的话。 “姜禾哥哥,你可有什么遗憾吗?就是以前想要做的事,又或者你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话!” 姜禾愣住,从慕芫的口气里他听出了很多不吉利,他连忙道“小芫,不会有事的,休息好了,等天亮了我就带你出去!” “姜禾哥哥,你听我说,你知道吗!我即将要嫁给你了!”慕芫含情脉脉道。 “嫁给我?”姜禾浑然不知,他对慕芫有情,但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看到姜禾的反应慕芫有些失落,她解释说道“就在前几日的事,那时你还在昏迷,是六楼主为你提的亲。” “提亲?梁伯怎么未与我商量!”姜禾开始还觉得是玩笑,可越是看慕芫的神情,他越是惊慌,只有是真的他才会如此反应。 慕芫低下眼去,虽说她不反对这门亲事,可她最怕的是姜禾不愿,他们的感情有时候她自己都判断不了,那到底是一种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情。 可当看到姜禾失措的面貌她似乎得到了答案,姜禾的震惊没有喜,而是满脸疑问,说明他从不关心他们之间的事,甚至是从未想过他们的将来。 慕芫重拾情绪看向姜禾对他道“骗你的!” 姜禾如释重负,他从未敢想自己会娶了慕芫,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好,又或是还不到时候,娶妻的念头被他延得遥遥无期。 慕芫想的却是不论是不是会嫁给他,如今困在这里,也许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什么嫁不嫁的,都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是爱的人不离开,对她总归是好的。 “小芫,我从小就对父母的记忆十分模糊,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在楼里听过很多他们的佳话,对别人而言是如此,可对我而言,他们是我的父母啊!我不能以旁人的眼光去看待,生而为他们的子嗣,我不可以看上去平平无奇,你知道吗!我可是立志要天下第一的人!”姜禾豪言道。 慕芫强作奋气说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当然,我也清楚我现在的实力,有时候也在想光凭努力是否有用?”姜禾自我怀疑气馁道。 自从上次输给了卓龄,他的斗志便被消磨,他怀疑自己曾经走的武学之路是不是错了。 他父亲的指法,母亲的步伐,当之无愧天下奇功,然他只能继承三四分功力,这也是他竭尽所能求来的结果,因为父母不能亲临教授的缘故,修习传承上很多时候都是他自摸着过河,功法虽习得了,可精髓却捕捉不到。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不多久慕芫先睡了,姜禾见慕芫躺在他怀里,模样十分要宠,他多以为这里处境的缘故,所以觉得理所当然,不排斥地反而搂起慕芫入眠了。 在模糊的睡梦中,一个声音回荡在洞中,起初姜禾昏沉并不在意,但随着声音的清晰,他听出了话语。 “想不想出去?”山洞之中回荡着问话。 姜禾猛的惊醒,心想是不是他师父寻了过来,可他反应过来,这口吻一点也不像他在炉河渊里认识的人说出来的。 “你是谁?”姜禾问向他,然正要动身就发现身边的慕芫不见了踪迹。 他惊慌喊道“小芫,在吗!” 他的喊话并未得到回应,他着急得起身四处寻找。 “不用找了,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因为这是你的梦!”洞中不知何处发来的声音劝说道。 姜禾愣住“梦?” 这里很是真实,他怎会相信这是梦,于是质问“你究竟把她怎么了,把她还我,有何事尽冲我来!” “唉!我没把她怎么样,现实里她就在你怀中甘眠,你如今在梦境,你自己不清楚?” “你究竟是何人,意欲何为?” “何人!哈哈,我没想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洞中话声转移话题道。 “你是不是想要出去,那我可以帮你,你醒了之后,按照我给你指的路向方法,就可以离开这里。” “助我离开?”姜禾满脸不信,他自己都还没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究竟是梦中还是现实,他一心担忧的还是慕芫的情况。 “好吧!我承认我知道你,你是姜炎与苏梦辛的孩子,说来他们曾对我有恩,所以我念情帮你,如何?” “你知道我父母?” “何止!我还知道你有个师父,就是外边的白阎,我对你并无欺瞒之意,这整座炉河渊,为的就是关押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我,须德怀!”洞中人明言道。 “须德怀!”姜禾如雷贯耳,传闻此人杀人嗜血,为争第十尊,杀戮天下,后被九尊镇杀,然这时却见到了本尊,不曾想他竟还活着。 “究竟怎么一回事!”姜禾被震撼,但他还是很好奇,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是十多年前被关在这里的,虽不得自由,却也是吾所愿,正如你所知道的,我曾经就是人人见而生寒的魔头,可世人不知,我亦是被这心魔所扰,有时候我也分不清自己是谁,即便有再强大的力量,却不被自己所控,终是害人害己!”声色中充满悔恨。 “我要帮你,一是念你父母的恩,二是还请你告知我如今虹阳宗如何了!” “虹阳宗?”姜禾回想,虹阳宗不久前已经被灭门,全宗上下几乎不得生还,这也要怪这魔头曾经造过的杀孽,如今的结局合乎情理。 须德怀见他迟疑,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说,虹阳宗如今还好吗?” 姜禾也不打算欺瞒,实言道“也是前阵子的事,虹阳宗遭各大势力围杀,恐已经是全宗覆灭!” “那宗主呢?” “虹阳宗宗主传言是被一个杀手一刀斩首,宗主夫人亦是,不过所幸少宗主提前逃离,至今仍下落不明!”姜禾对虹阳宗灭门之事也知之一二,他也很惋惜这样一个宗门被灭杀,毕竟须岽作为宗主,也是在竭尽全力在弥补当年虹阳宗做出的错事。 “谢谢你将这一切告知我,这是我的罪,十多年了,还是未能逃掉!”须德怀哭丧地言道。 “岽儿,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须家的列祖列宗!”须徳怀的悔恨声在洞中回荡。 姜禾的思虑十分复杂,他也不由得神伤起来,固然这魔头可恨,可听伤心难过暗悔不已时,他还是会心有所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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