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意心头,难言千语,松云子这一次忤逆,纵然是做足了被训诫的准备,可当在墨梅山庄的不远处眺望时停下,心惧踱步难堪颜。 师父必定是会怪罪,明知那场大战凶多吉少,却没能进一步了解,而是看到信中,说他有疾,如何伤重,痛有几许,他没能亲自榻前,不得而知。 寥寥风力,无力且声弱,墨梅无幽声寂寞,大庄一眼草木丛生无人理。松云子迈着沉重脚步,每走一步都会四顾追忆。 多日不见,已非昔日,枯寂之地,鸦群哭啼,这还是墨梅山庄吗?松云子踏进主门,几月前或许还会有人呼声少庄主回来了!然此时的冷场生出忧心。 落寂门户,无人来问,是非死地,一人行无力。 “山庄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人都去哪了?”松云子自责声起“是因为我?” 驻足定处,松云子黯然,正垂头而下,一枯木拐杖持者,一步一步走来。 “我听到异响便知道是你来了!小云子,可算是盼到你了!”幽鬼双眼白一灰,也不知他是否能看得清路。 “不要这副神情,你不必自责,墨梅山庄如今这副模样,乃大势所趋!”幽鬼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松云子沉默不语,他重重跪下,在幽鬼前已是不泣的泪人。 “庄里的人,悉数都被我散尽,墨梅山庄从此也该绝迹,再无幽鬼!”幽鬼慨言道。 “师……师父!”松云子的头拜下,重重地敲响地砖,紧接着道“徒儿错了?” “你哪来的错,你追求自己想要的,为师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幽鬼缓缓扶他起来。 “是我愧对了幽鬼一脉,愧对墨梅山庄,都怪我,迟迟不归,就是我错了!”松云子不肯起,师父没有训他,反而宽慰,他自是觉得自己有罪。 “怪不得你,不论你是否归,墨梅山庄迟早是要散的,原以为能等到你成尊的那一日,如今看来,我更想你成为一个普通人。”幽鬼诉讼心声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看明白了,凡事强求不来!” “师父!”松云子心知是师父宽慰,不责怪他,对此他惭愧不已。 “如今我唯一的心愿已成,你来看我便此生无憾了。”幽鬼道。 “师父,你不会有事的,因为我回来了!”松云子听出幽鬼的丧气话,他便立马止言道。 “好,乖徒儿,既然回来,就陪师父我好好待几日吧。”幽鬼欣慰道。 松云子看师父如今这副模样,比原先衰老了十几岁,必定是因为那场大战之后留下的,想到此处,松云子暗生要替师门讨回这口恶气。 松云子看着师父手脚眼目不甚灵光,心疼不已,完全已经失去了九尊的气势,也日益消瘦得怖人。 随后几日里,松云子精心照料陪着,也从师父那里得知了那场大战发生的事。 那日八尊如约而至,约战的地点改为了天尊台,那是一处旧址遗迹,地处偏僻,大战益处便是无损无害。 十尊若成,那九尊势力必定会被割分重算,原本九尊已经维持了百年,铸天下定式,而且第十尊来势汹汹,所为不仅是第十尊,更觊觎尊首的位置。 琴魔之死,令众尊都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合力,便可进一步控制局面,不至于落得陨身的下场。 医仙的花雨飞针在须德怀刀下不堪一击,幽鬼的阴神咒也被轻易化解,元皇更不用说了,须德怀一刀劈下,直接被震到口血横飞,若不是剑圣及时挡下,后果不堪设想。 须德怀依次挑战了所有九尊,按照九尊的规定,他便可以胜任十尊了,然众尊不肯就此罢休,须德怀也早已料到,八尊联合,若是这样能赢下,他便能成为尊首。 对战八尊,花了足足十日不休,最终八尊以战术优势,成功脱得须德怀精疲力尽,在他几近耗尽之时,痛下杀手,谁曾想,刀光血影,鬼魅身随,反将八尊重伤。 吸人魂气,蚀骨灼心,当他们起身互看时,眼观异样,一时间他们都老了许多,最为瞩目的还是须德怀,他白发缭乱,面容残枯,可神情却不似八尊那般痛苦。 听他笑声荡天,完全似换了一个人,还有那柄诡异的刀,红光更甚。 这一幕八尊看到后,还以为是神魔降世,再一眼看去,听到异声“快阻止他,阻止他。” 这说话的正是须德怀,可下一幕,见须德怀不顾自身,用刀自戕,含笑疯道“我不会让你得逞,我只想成为十尊!” 眼看须德怀在天尊台上自话自说,但很快八尊也注意到了,须德怀是在抗衡某种诡异之力,就在这时,八尊不约而同的出手镇杀。 天地已然变色,闪电飓风雨云,不祥之兆涌现,八尊合力震断了麟龙血刀的那一刻,天尊台几乎整片夷为平地,那怨天之气冲天,一声“不!”诉尽不甘。 待一切风平浪静时,八尊休整后便来寻须德怀,此时的他,已经老得近百,在他身前是那把断成两半没了血光的黑刀,他跪在刀前,抬起头时,八尊正看着他。 “你们想怎样?”须德怀弱声道。 “我还想问你,你想怎样?”说话的是毒神,他一脸嫌弃的看着落魄的须德怀。 “我,我一时被蒙蔽,若我说,这一切非我所愿,你们可信。”须德怀没了之前的气傲,如今的他满身屈服。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元皇问话。 “我也不知,恍若一梦,梦中自己挑战诸位,成为十尊,如今我才知道,这不是梦。”须德怀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他终究是输了。 “梦!”气宗冷笑道“别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撇的干净,你造的杀孽,得须偿还。” 须德怀仰着头,双眼紧闭留下泪水,口言道“我知我犯下滔天之罪,还请诸位,放我宗门一条生路!” “如今追悔,还来得及吗?可曾想过无妙峰被你毁时,他们的感受!”幽鬼指责道。 “宗人性命,何其无辜!”剑圣屏气又道“请说出你的理由,是否迫不得已!” “他迫不得已?”气宗冷笑“他对我徒儿挥刀时,我可一点也没看出来,致使我徒儿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窝在孤城里见不得人!” 气宗狠言道“须德怀,你可认!” “我的寿命啊,还不知能活几日,灭了你宗门也难以补偿!”毒神拖着虚弱的残躯叫苦道,奋起身便想杀了须德怀解气。 众尊都在针锋声讨须德怀,眼下更是想将须德怀除之而后快。 剑圣挺身挡说得“诸位,我知你们都存有仇怨,我也不例外,但大家也都看到了,他是个人,却又着此等憾天地的伟力,不妨听他说来缘由,再行罪罚。” “禹小弟言之有理!”医仙附和说道“虹阳宗什么样,我略知一二,我却是挺好奇,这一代宗主是如何强大到与老剑圣不相上下!” 元皇听着有几分道理,当须德怀不再是威胁时,他自然敞开心扉道来“就凭他须德怀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若要真以冤有头债有主来说,便是他身前的那把刀在作孽!” “可笑可笑,哪有杀人者用菜刀就将罪责怪到菜刀身上!”虎王笑道。 龙主针对虎王抱不同意见道“那也要看那刀是不是菜刀!” “若这麟龙血刀是一把噬主之刃,这身份会因此转换,换而言之是被利用,须德怀才是那把刀才对。”龙主补充道。 “不错,用刀杀人者,刀无罪,制刀的者亦是,这样的道理,诸位也应该明白才是,随意牵连有失人道。”剑圣表明立场,眼睛瞟向医仙。 医仙紧接着也表明道“无冤无仇,就算损失了十几年寿命,就当是为天下除害了,我不追究虹阳宗之事!” “诸位如何看?”元皇问向其他尊。 “就算没有我们,也一定会有其他势力寻仇,灭与不灭,若诸位不插手,那就注定要灭的!”龙主感叹道。 “虹阳宗这样的小宗门,还动用不到我出手的地步,你们自行看好。”虎王表决道。 “我也没这么小气,弟子技不如人,也是他咎由自取,平时不努力练功,也该承受后果!”气宗释然道。 毒神听着不乐意道“何时见过你们都这般的好!是不是我在做梦!” 他继续冷笑说得“装着一副仁义,是何居心,各自心知肚明!” 元皇也不打算深究,眼下唯独毒神咬着不放,他势必要灭了虹阳宗,杀了须德怀,若八尊意见不一致,便避免不了一场厮杀。 “依我看,既然得不到,就都得不到好了。”毒神话音刚落,直接出手想要了结须德怀性命。 剑圣一剑洞穿了毒神的右手,元皇移开了须德怀,虎王与龙主一同制服毒神,医仙趁机点了他的穴道,气宗则是以气化为屏障,护住须德怀。 只有幽鬼没有动作,虽然他之前针对须德怀,可当八尊中有六人都偏向护住须德怀时,他便站不住自己的立场,考虑到自己这般年纪,幽鬼一脉还得指望各尊照拂。 这般不讲道理,幽鬼看在眼里但又不得不服,明明是须德怀罪该万死,可还是有这么多人想要保住他,已然完全不顾无妙峰誓言。 记得老翁仇恨的也只有他了,待他对松云子讲述到六尊带走须德怀之后,他便回墨梅山庄了,至于被制住的毒神,幽鬼能想到的便是他可能被六尊囚禁起来,事后幽鬼更不想多去了解,他知自己大限将至,也没心思去与其他尊争什么,只想着能在最后的时光里,能见上自己的徒儿一面。 “他们是为了什么?”松云子从师父得知战况后,十分疑问。 “强者往往畏惧何物,便想拥有,只有那样才不会心生恐惧!”幽鬼嘲笑道。 松云子意会明白,如此神秘之力,他也好奇。 他没有继续追问,心里只记下须德怀吸了师父十几年寿命,有此一处便是够了,他暗自发誓此仇必报,每当看到师父一日比一日弱化,他便一次次迫切想要去找虹阳宗。 在一个月后不久,松云子还是送走了师父,在他师父的坟前,跪了足有三日,在这三日里他想了很多,他木纳地神情没了悲伤,想到师父临终前是笑着离开的,倒有几分欣慰。 墨梅山庄的破门缓缓关上,松云子立在庄前,望了很久,心中所想之事,忽然没了去处。 “我这是要去哪?”松云子问自己。 望着家门,却不知家在何方,想要寻仇报复,又害怕失去爱人,若是去寻了爱人,便从此没有幽鬼,松云子驻在原地,不论怎么想,他只要一转身,便彻底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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