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发言人四十上下，脱发明显，身穿笔挺的西装，使用阿拉伯语读发言稿，旁边有翻译用英语解说。郄龙变换角度拍了二十多张照片，然后认真听对方的发言，果然没什么新消息，而且也没有提及记者们最关心的北部城镇的战况。发言人不到五分钟就念完发言稿，随后站立在台上，挑选记者提问。 bbc的女记者第一个被选中，站起来便问近日传闻政府某位部长贪污一事，要求发言人予以证实。发言人不承认也不否认，直接用最着名的外交辞令回答：无可奉告。女记者不肯罢休，连连追问，紧身上衣非常凸显其傲人的胸围，吸引不少照相机镜头的关注。发言人不理bbc女记者的追问，直接挑选第二名提问者，一位《纽约客》杂志的男记者。 《纽约客》记者问题更敏感，直接问昨天上午机场公路上的袭击事件，有消息说不是极端组织所为，而是血刀旅士兵冒充的，攻击目标则是某大国的情报人员。郄龙暗赞《纽约客》记者消息灵通，自己也是从萨米口中得知的，一般人是很难知道实情的。发言人果然很感意外，一时有些语塞，但很快恢复镇定， 他随后坚决否认机场公路袭击事件是血刀旅作为， 一定是极端组织的人在散布谣言，想引起内部冲突，缓解其在战场上的压力。 最后一名提问的记者来自邻国电视台，马上询问北部政府安全部队的的战况，传闻数百名安全部队士兵在进攻中遭受极端组织的伏击，伤亡惨重，多辆装甲车被敌方缴获。发言人立刻宣称到目前为止，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政府军遭受伏击的消息，传闻并不可靠。而最新战况是，政府军已经收复北部很多城镇，对极端组织的主力形成包围之势，随时可以发起总攻。 发言人所说的最新战况，其实已经是三天前的了，政府安全部队目前兵力严重不足，很难对极端组织主力发起进攻，情况复杂。极端组织主力盘踞的城镇内有很多平民，美军的战机无法进行大规模轰炸，只能靠地面部队推进，逐楼逐屋的争夺，展开非常惨烈的巷战。政府安全部队的士兵大部分是新招募的，训练时间短，没有任何实战经验，贸然投入惨烈的巷战中，伤亡不惨重才怪。 听说邻国志愿者组成的武装也投入进攻y国北部城镇的战斗，而且战斗力很强，属于攻城的中坚力量。可就是兵力太少，难以形成有效的突破，很快就陷入无休无止的巷战中，损失也很大。北面战区现在成了绞肉机，政安全部队需要不断补充兵力，跟极端组织拼消耗，直到将他们耗光为止。 其余记者还想提问，但发言人却果断结束了新闻发布会，在安保人员的护卫下，匆匆离开会议室。许多记者都没走，待在座位上用笔记本电脑编写新闻稿，实时发出。郄龙没多停留，收拾好随身装备，告别伯瓦索，转身走出会议室。他不久离开新闻中心大楼，按照哈尔所说的路线行进，寻找19号大街。 核心区内的政府部门很多，此刻正是办公时间，路上没多少行人，而且随时可见持枪巡逻的特别安全部队士兵。郄龙一身记者装扮，并未引起巡逻士兵的注意，对他的拍照还伸手做出很西方的胜利手势，气氛和很轻松。他路过内政部大门时，想拍照却被站岗的士兵举枪瞄准，随后一辆沙漠色悍马装甲车高速开来，直接将他逼在人行道的角落。 悍马车车门快速打开，多名身穿虎斑数码迷彩作战服士兵熟练下车，持枪包围郄龙，神情冷厉。一名头戴黑色贝雷帽军官靠近郄龙，大声用阿拉伯语对他说着什么，态度很恶劣。郄龙多少听懂对方所说的意思，应该是让他出示证件，接受检查。他随即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伸手拿起挂在胸前的临时通行证，展示给对方看。 该名军官靠前仔细查看一遍临时通行证，发现没什么异常，但眼中仍有怀疑之色，接着命令交出相机和背包进行接受检查。郄龙无奈，只好顺从地交出相机和背包，然后双手抱头，两腿岔开，面朝墙站立。两名士兵持枪看守，气氛很是紧张。军官亲自查看相机和背包，没有发现任何违禁品，不久解除警戒，把东西还给郄龙。 他并警告郄龙，政府部门不能拍照，这次只是把照片删除了，下次就会抓人，当极端分子处理。 郄龙看出对方是在吓唬他，一般他们是不敢抓记者的，尤其是在白天大庭广众之下，舆论压力会很大。但他这个记者身份是假的，尽管掩护工作很完善，可一旦被人追查，难保会有漏洞，届时会很麻烦。他不想节外生枝，没有任何抗议，老实收拾好被对方搜翻出来的物品，默默装回背包内。 军官很快带领士兵上车，转眼离开，消失前方的岔路内。 郄龙收拾好背包内物品，起身查看数码相机，发现拍摄的照片全部被删除了，同时还有新闻中心的几张。其实这些照片根本没什么泄密的危险，因为内政部四周全是高高的防爆水泥墙，完全拍不到里面的情况，特别安全部队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他也接受了教训，之后没敢再拍摄任何照片，专心找寻19号大街。 核心区的街道划分全部用数字，单双号交叉排列，寻找起来很容易。19号大街位于政府办公区和外国使领馆区交界的地方，街上有许多欧式餐厅、咖啡馆和酒吧，客人以使领馆的工作人员居多，当然也有y国政府人员出入。这里是各种消息和情报汇聚的场所，谈笑间就可能有惊人的内幕消息流出，至于真假，只能凭自己的判断了。 郄龙不久找到19号大街，沿街一路西行，四下搜寻国王酒吧的所在。街道两侧餐馆林立，欧式风味居多，也有韩式、日式和中东风味的，而且还有一家中式餐馆，门外的招牌上写着：正宗川菜。现在不是晚餐时间，但中国餐馆了已经有十几位客人了，而且都是欧美人，大概是被川菜的麻辣味道所吸引。 郄龙刚来巴格达，还谈不上思乡之情，很快走过中式餐馆，继续寻找国王酒吧。他路过好几处咖啡馆，却始终没看到附近有酒吧，只好询问路人。一名深棕色头发的白人知道国王酒吧的所在，直接转身指给郄龙看，就在斜对面的一家商店和餐馆中间。酒吧入口的风格很怀旧，一扇原色橡木门嵌在商店和餐馆之间的墙壁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装饰性的壁画呢。 酒吧没文字标识，只在橡木门上镶嵌了一个金色王冠，简单明了。 郄龙谢过指路的白人，快步横穿大街，来到国王酒吧入口前，推门而入。酒吧内的情况与他印象中的嘈杂喧闹截然不同，显得十分安静，就算有人交谈，声音也很低。酒吧不算太大，能容纳三四十人，陈设都是欧式的，低调而典雅。酒吧内禁止吸烟，闻不到呛人的烟草味儿，空气很好。 国王酒吧经常有记者出入，郄龙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大注意，仅有门口附近座位的几人抬眼看了看，随后继续低声聊天。郄龙径直走到吧台前，坐下要了一瓶黑啤酒，四下查看哈尔在哪儿。酒保送来黑啤酒，郄龙递上二十美元，示意不用找零，随后说自己在找哈尔。哈尔是国王酒吧的常客，酒吧当然认识，直接告诉郄龙，哈尔在吧台后面的吸烟室。 郄龙点头谢谢酒吧，拿上啤酒，顺着吧台左侧的通道朝后面走去。他穿过光线昏暗的通道，前方不远便是一扇木门，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他加速靠近木门，伸手推开，一股呛人的烟草味道扑面而来。他不抽烟，立时被呛得咳嗽起来，眉头微皱。屋内的光线较暗，隐约能看到散坐着五六人，都在惬意吸烟。 屋内有通风设备，但突然进入，烟味确实呛人。 郄龙转身咳嗽之际，忽听有人在叫自己，回头望去，只见屋内角落里有人起身招手，看上去像是哈尔。他关门走过去，发现果然是哈尔，其身边还坐着一个戴棒球帽的男子。该男子看到郄龙靠近，马上起身离开，也没跟哈尔打招呼，似乎不想和陌生人照面。郄龙心中一动，暗暗留意对方，想看清他的相貌。 但对方却压低棒球帽的帽檐，低头从郄龙身边走过，完全看不到相貌，只能确定是白人。 哈尔上前招呼郄龙坐下，抬手把桌面上的万宝路香烟和一次性火机推给他，示意不用客气，随便抽。郄龙摆手说自己不会抽烟，请哈尔自便，自己不会介意。哈尔点上一支香烟，喝着威士忌询问郄龙，新闻中心的发布会怎么样？郄龙当即苦笑，说果然和他判断的差不多，发言人所说都是过时的消息，对记者的提问不是否认就是无可奉告，没多少新闻价值，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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