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新使个眼色，赵小河心照不宣。 他上前捞出肥肠，内外又仔细刷洗两回。 “东大厨，肠子洗太干净了，吃起来反而没那个味儿。” “你还想留点啥提鲜？你这口味，可真够重的。” 赵小河憨笑着：“京城这边还真有这么个吃法，似乎叫什么九转大肠……” 东方新拎起刀：“要不，真给你来份刺身？” “哎，还是算了，我可不想真吃那个。” 东方新轻笑两声，接过肥肠放到砧板上。 一刀接一刀，肥肠被均匀切成小段，手法如同武侠电影里的高手过招。 说时迟那时快，刀起刀落间，每段肥肠长短一致，连刀口的倾斜角度都仿佛复制粘贴。 赵小河看得目瞪口呆。 乖乖，这哪是刀工，简直是魔术。 随后，东方新起锅热油，将调料和葱姜蒜爆香。 半分钟不到，浓郁的香料味扑鼻而来，烟火气息弥漫整个小屋。 再抓一小把小茴香、草果等香料，白蔻、三奈少许，研磨均匀后入锅，接着倒入肥肠，加上葱段、蒜瓣和干辣椒。 最后，两大碗清水倾入，盖上锅盖，小火慢炖。 不久，油脂的香慢慢飘散开来。 这道菜的精髓，在于用香料平衡肥肠自带的内脏味，同时又不让香料夺了肥肠本身的醇厚。 高温下，汤汁穿透油脂，渗入肥肠肌理，两者交融，既保留了鲜香，又将味道推向极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香气愈发诱人。 特别是油脂融入汤汁，而滚烫的汤汁又与肥肠本味相融。 鲜中带咸，香料的芬芳与肉香交织。 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待肥肠炖至恰到好处，赵小河最期待的试菜时刻来临。 他执筷，从油汪汪的汤汁中夹起一块肥肠。 色泽金黄，裹着浓厚的汤汁，表面油光闪闪。 刀口斜切处，汁水饱满，轻轻一晃便颤巍巍的。 赵小河按捺不住，一口吞下。 肥肠弹牙而不失柔嫩，香料与油香在口中四溢。 嚼几下，软烂鲜美，口感独特。 特别是内里的油脂在口中化开，入口即化。 吞下后，余香缭绕，满口生香。 “哎呀，绝了！” 赵小河满眼赞叹：“东哥，我把媳妇儿送你这儿学艺得了！” 东方新：“？？？？” “学个一年半载，我下半辈子就躺着享福了！”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拿媳妇儿换菜呢。” 赵小河又尝了口肥肠：“你知道吗，这剧组给的工钱比其他地方少一大截，要不是冲着你这手艺，我早跳槽了。” 东方新洗净手，拿出一条草鱼：“为了一口吃的连钱都不要，我不信。” “我这算啥，你知道吗，‘长歌行’给群演的工资最低，可就这，咱们组的名额还抢破头，不就是为了你的手艺。” “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骑车经过，正好看见小武招群演，不停喊‘午饭东大厨供应，午饭东大厨供应’，群演们挤破头了。” 东方新将草鱼从中劈开：“赵哥，你这帮厨当的，都能发家致富了。” 赵小河笑开了花：“是我手脚麻利？” “是你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活了。” “我是认真的，要不一会儿带你去看看招工现场？” “算了，先做饭吧。” 赵小河望着处理好的鱼：“这又是啥菜？” 东方新手中刀光一闪，在鱼身前半部刻上花纹。 每一刀仅至五厘米深，刀口斜向鱼头，共五刀。 至第三刀时稍加力，于背鳍后断开，鱼身分为两段。 后半部斜切一刀，深度四厘米，不伤鱼皮。 每条鱼如此处理，食材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这道是西湖醋鱼。” “哇塞，我超爱西湖醋鱼！” “……” 东方新轻笑，将草鱼放入葱姜水中焯烫。 随着蒸汽升腾，草鱼的清香渐渐弥漫。 焯水同时，他开始调配待会儿要用的酱汁。 米醋、白糖、酱油、老抽。 再取一碗花雕酒，加入淀粉搅至粘稠。 炒锅上火，倒入调好的酱汁，烧开让酸甜交融。 缓缓倒入花雕淀粉液，锅中搅匀成浓汁，光泽透亮即离火。 随即，将焯好的鱼摆盘，倒掉盘中水。 挑去葱姜，将调好的酱汁缓缓淋在鱼上。 酸甜与鱼鲜交织缠绵。 鱼肉红亮嫩滑，竟有蟹肉之感。 这道菜看似简单，实则技巧要求极高。 …… 不加油却油亮，不加盐却咸香。 一般厨师做，要么土腥味重，要么肉质干硬。 因此，网上总有人说西湖醋鱼不配十大名菜之列。 究其原因，不过是少有人能将其做到完美罢了。 赵小河猛地伸出筷子，急不可耐地夹起一块送进嘴里。 牙齿一磨，鱼肉嫩滑得仿佛蟹肉重生，细腻中带着海洋的鲜甜。 酸、甜、咸、鲜交织缠绵，在舌尖上绽放出一场味觉盛宴。 这味道直击灵魂，引得唾液腺失控，满口生津。 特别是那股子鲜劲儿，直叫人舌根发痒，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哎哟喂，这手艺也太神了！” “鱼肉柔嫩到入口即化，酸甜鲜咸，四味并存！” “四种味道本该互斥，却在这道菜里和谐共生。” “东方大厨，我真想让我老婆天天跟你学艺！” 东方新连忙摆手推辞，又从锅里捞出几块豆腐。 赵小河筷子一顿，望着那方方正正的豆腐，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还有别的菜？” “对，再上一道，招牌麻婆豆腐。” “我是不是记错日历了，今儿是春节不成？！” 赵小河两眼放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捕捉到门口立着一位平头男子。 那人西装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正矗立在小楼门外。 一呼一吸，规律而专注，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满足。 香气仿佛实体，将他整个人包裹，那模样如同置身肉汤的海洋。 肥肠的醇厚，鱼肉的鲜美，让他如痴如醉，恍若梦境。 “这人是干啥的？” 东方新抬头一瞥：“哦，他啊，前两天刚来过，说就想闻闻味儿。” 赵小河好奇心起：“咱们剧组的？” “不是，他自己说的，就想每天来这儿闻闻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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