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几个人坐在客厅中，下午没课，所以陈远也就在家陪着了。 陈勇军拿起放在他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看了母子俩一眼，笑了笑，然后继续低头喝茶。 宋桂枝和儿子对视一眼，转头看着自己这个小叔子，笑容和煦地问道：“勇军，这次来北京是要办什么事吗？” 陈勇军抬了抬眼，低下头，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嫂子，有点事。” 话音落，屋内十分安静，唯一听到的就是陈远拿起水壶，给他二叔杯中添水的声音。 陈勇军抬头看着倒水的陈远，目光闪烁，“嫂子，你们这房子挺好的啊，我听说北京的房子都很贵的。” “对，这是小远租的，环境还挺好的。”宋桂枝说道。 “租的，啊，挺好。”陈勇军再次拿起茶水，只是烫得他一缩。 他心里嘀咕着刚刚宋桂枝说的话，觉得也合理，怎么可能现在买房子？ 他不经意间瞥到了对面的背包，猛地想起包里的东西。 “对了，嫂子，我给你们带了些木耳、蘑菇和猴头，我都忘了。” “我和秀芳寻思大城市这些东西买起来怕遇到不纯的，就给你们带点来。” 宋桂枝笑呵呵地接过陈勇军递过来的东西，“这一路受累了，我和小远都爱吃这些，快谢谢你二叔。” “谢谢二叔。” “都自己家人，有啥谢的。”陈勇军摆了摆手，笑道。 然后他瞧着二人露出了笑脸，定了定心神。 “嫂子，其实我这次来，是想……是想问问你们能不能借我点钱。”他用手在裤腿上蹭了蹭，心跳微微加快。 宋桂枝没有直接应下，而是转头问道：“两个孩子定了？” 不用猜也知道陈勇军这次来京华，就是为了他儿子结婚的事。 只是没想到会直接上门来，红水乡到这可不是个近距离。 可以看得出他的急迫，但是也有点要勒着你的味道。 “是，见了家长了。姑娘家里人都挺好的。”陈勇军点了点头，眼神中有着欣慰。 似乎看儿女结婚，就是他们这一辈最期待的场景。 “那挺好的。”宋桂枝笑道，也是喜事一桩。 “还差多少钱？” 陈勇军搓了搓手，“我们家凑出了十万，小彬那也有个十万，我管东边的王哥借了三万，秀芳管她大姐借了两万。” “那闺女松口了，彩礼说要十万。房子，姑娘也说先买个四五十平的过渡下，首付有个二十多万也能差不多。”陈勇军说着眉毛漫上喜色，仿佛看到了儿子的幸福生活。 他本以为这带回来的对象是个不好说话的。 没想到竟然改口了，看得出来是想真心过日子的。 他们小两口还年轻、有前途，他们老两口也还能挣钱，一家四口努力，肯定能给儿子他们换个更好的房子，生活也会越来越好的。 宋桂枝点了点头，“这些年，除了你大哥留下的，我也攒了点钱。” “不过小远懂事，高考毕业了去城里打工，自己攒了学费。” “所以这钱我也是留着准备给他将来娶媳妇的。” 陈远闻声疑惑地看着他妈。 什么？所以家里有他上大学的钱？ 所以都是他脑补的？ “不过只是苦了小远，大学除了上学外，还得兼职打工。租了这么大的房子，为了照顾我，辛苦得很。”宋桂枝说着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力地捶了捶腿。 陈远不想看到他妈这个样子，于是拍了拍他妈的手，以作安抚。 “是，这些年小远辛苦，也争气。考出个好成绩，十里八村的就属小远厉害。”陈勇军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他没办法，能借的都借了。 他不是没想过打电话问嫂子，但是他怕拒绝。 所以他才只身前往京华，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嫂子……”陈勇军犹豫地开口。 宋桂枝轻轻抬了抬手，知道陈勇军要说什么，“我这也不多，一共有八万块钱。小彬毕竟也是我和你大哥看着长大的，作为大伯母，能帮我肯定会帮的。” 陈勇军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谢谢嫂子，谢谢嫂子！” “谢啥，都是一家人。” “嫂子，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们的。你们家的地，年年的收成我也给你打过来，你放心，不会荒了的。”陈勇军把身子转了过来，脸上满是高兴。 “说那些干嘛？说给你们种就给你们种。”宋桂枝笑道。 眼下陈勇军有这个态度，她心中也有数了。 憋了一路的话说出来之后，陈勇军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 虽然是八万块钱，但是怎么说都是解了燃眉之急。 等他回去再和能说上话的问问，总能借到剩下的两万块。 他咕咚咕咚地把茶水喝了个干净，然后郑重地又说了一遍：“嫂子，谢谢你。” “谢啥，总说那生分的话。” “这一路上你也累了，去睡一觉吧。” “行，确实有点困了，在火车上没合眼，睡不着啊！”陈勇军笑道。 陈远看了他二叔一眼，“二叔，我带你去卧室。” 心里有事的人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哎，谢谢小远。” “二叔别客气。” …… 再次回到客厅，陈远看着她妈的背影，走了过去。 “妈，你也休息吧。” “下午没事我就回学校了。”陈远坐在一旁，给他妈剥了个橘子。 钱也答应借了，没什么需要他做的了。 “行，你二叔走之前你记得回来一趟。” “好。”陈远点了点头。 “你知道妈刚才为啥说那些话吗？” “有时候借钱，借的不仅是钱，还有人情。” “借得好了，人情自然就有了。借得不好，还会生出仇怨。”宋桂枝摸了摸陈远的头。 她没有太多能教他的，如今科技发达，外面发展得那么快，她能做的就是教一教她这些年走出来的经验和道理。 陈远点了点头，然后好奇地看向她妈，“妈，所以我来京华之前，咱家是有钱让我上大学吗？” “没有，只是故意那么说罢了。”宋桂枝无奈笑道。 这八万都是他儿子上学以后给她打的钱，要是真有钱，怎么可能让孩子上学兜里就剩五十，什么人也做不到这样。 陈远看着他妈笑了笑，也拿起一个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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