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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观音_分节阅读_第110节

耶律尧把铜镜抄了过来?,在宣榕面前晃了晃。</p>

宣榕陷入沉默。</p>

光滑如水的镜面分外清晰。</p>

镜中,她杏眸氤氲,瓷肌生霞,确实不是正经模样。</p>

而罪魁祸首抱臂靠在一旁,颇有诚意地告罪:“下次你如果有正事,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保证不乱来?。可今儿不是不知情况,又高兴太过么,就……抱歉。不过我没咬你,再过半盏茶,肯定?消了。”</p>

如果他的目光不那么若有若无,从她唇上扫过就好了。</p>

宣榕:“…………”</p>

刚消退的燥热又涌上脸面,她险些没找个地缝钻进去,将铜镜往他怀里一甩,无奈道:“耶律!”</p>

耶律尧眉梢一扬:“在。有什么吩咐?”</p>

“……”他委实会?顺杆往上爬,宣榕却?做不到这般自在,她撇开脸,强作镇定?地朝屋外喊道:“小彩,你先去暖阁,侍奉茶点。若有大人先到,告诉他们我还有点事儿,劳烦他们小等片刻。”</p>

苓彩忙道:“是。”又宽慰道:“郡主不用着急,您定?的是午时初,这还有好一会?儿呢。”说罢,属于侍女轻盈的脚步远去,这是急匆匆传令去了。</p>

屋内屋外都?静谧无声,此刻,唯有细雨连绵如线。</p>

雨帘缠密,雨中空气仿佛都?粘稠起来?。</p>

宣榕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她摸索手?边小几上的银壶,想要提壶倒茶,奈何手?脚有点不听使唤。</p>

银壶脱手?。</p>

眼见要摔落,被耶律尧稳稳托住。</p>

他倒好凉茶,端起茶盏送到宣榕唇边,抬眸续上先前的话:“我不是故意要收集这些旧物?的,实在是死前不知如何处理。”</p>

卖了个不易察觉的惨,他顿了顿,又试探问道:“盒中哪两件物?品你不知道出处?”</p>

青年像是一只餍足的兽,肉眼可见的好心情。</p>

老实收起利爪獠牙,伪装成?浑然无害的样子。</p>

服侍人的动作也轻柔得不像话,茶水被以恒速喂到嘴里。宣榕本还有几分不自在,但?见耶律尧神色如常,便也勉强压住,道:“莲花琉璃盏,瓶装膏药。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我何时把这些东西赠送给你过。”</p>

耶律尧放了茶盏,了然:“那你有何猜测?”</p>

宣榕轻轻道:“可我在江南,有把膏药赠与过另外一个人。”</p>

那个在连绵细雨里,找她讨药的猎户少年。</p>

她认真?地看向他,温声问道:“那是你吗?”</p>

今日?才展示过高超的易容术,证据过于确凿。</p>

耶律尧无法赖账,点头:“是我。耶律金给我递了一杯毒酒,我别?无他法,只能喝下坠崖假死。往北也是死路一条,索性直接南下。我不知道你当时也在江南,碰到你是巧合。”</p>

九死一生,其中凶险。</p>

他竟只云淡风轻地归为?,“索性直接南下”。</p>

左心口的位置有点抽疼。宣榕沉默片刻,轻而又轻地道:“我没有任何问责你为?何在此、是否跟踪我的意思。也不在意你当初到底换了多少身份。耶律,我只是想告诉你。”</p>

那双琥珀色的双眸看透尘世,悲悯苍生,此刻却?只静静注视着他。续上被那个吻打断的陈词:</p>

“我很高兴你那时活了下来?。三年前如舒公案发,我崩溃,但?不至于绝望,因为?当时我已陆续做出了点实事,知道这条路是有迹可循、可堪走通的。最开始的慌乱过去,也就能自己想通了。</p>

“但?七年前不是。</p>

“当时我其实很茫然。</p>

“我觉得尘世间不该如此,倾轧掠夺,不过一方侵蚀另一方利益。无论是强对弱,官对民,或是传统意义上父对子,夫对妻,或许都?有些许这种意味。弱势者无法伸冤,甚至不知他们可以伸冤反抗。</p>

“可我也反复怀疑自省,我这种想法,是否也是一种偏见愚昧,一种自行其是的狂傲,一种妄想打破规律的不合时宜,在把自身想法强加于人……”</p>

耶律尧默不作声听着,忽然打断她道:“不是,没有。你很好,这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了。”</p>

宣榕轻轻道:“那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救一个人就好了。哪怕一个。”</p>

这个角度,微微俯视,能看到耶律尧浓密的长睫。</p>

他眼尾收起一个精妙漂亮的弧度,方才泛起的红意还未完全消退,越发像那摄人心魄的妖,轻轻道:“你救了我。”</p>

宣榕一愣:“我没有救下你。”</p>

“不,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耶律尧忽然笑出声来?,他这一笑极为?肆意,十多年尘封的光阴化?为?他的一句话——</p>

“你不用亲手?救赎我。</p>

“我愿为?了有朝一日?,有资格立你身侧,而努力自救。”</p>

宣榕怔愣,又听见他仰头轻笑:“所以,我说你救了我,小菩萨。”</p>

他在说。</p>

世间浑浊,众生皆苦。</p>

而有人静立红尘,即使什么也不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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