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镀在宣榕身上，她垂着眸子，唇瓣轻启：“值得。”</p>
章平露出个不酸不苦的笑：“您……终会、定会后悔的……”</p>
自古阶级林立，谁不是为他所处的立场发声？</p>
宣榕笑了笑：“那且看看。”</p>
*</p>
为了让宋桑母子俩睡一个最后的好觉。</p>
宣榕终归没有在今夜叫醒他们。</p>
只是让昔咏暂时收监陇西兵权，把章平看住。</p>
而夜色深深，今夜注定有人煎熬。</p>
耶律尧同样睡不着，但不像章平是因为又怕又焦虑——他这纯属陈年痼疾。</p>
蛊要用毒来养，最开始是一个月发作一次，后来半月，再后来十天，到如今，每五天都会是一场煎熬。</p>
他靠坐在驿舍榻上，隐有冷汗从额间自下颚滚落，喉结滚了滚，沉默着抬手，摸了摸将下巴搁在榻边的雪狼的头，声音很轻：“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p>
阿望呜咽了一嗓子。</p>
月光从窗斜照，照在它和主人身上，榻边那柄弯刀上珠玉闪烁。</p>
“她是不是很好？肯把你都留下来。”</p>
阿望哽了哽，它似乎坚持认为它厉害能干，不懂自己为何会被嫌弃。</p>
便又低声嗷了一嗓子，像是询问。</p>
但耶律尧没再开口。</p>
他静默地看着，铺散在身上的月光。</p>
有这么一种人，他们的好是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的好。</p>
不居功不邀功，但不经意间恩赐四方，就像无光暗夜里的月。</p>
宣榕显然是的——她待万物皆如是。</p>
怕阿望会伤人是个粗陋的借口。</p>
肯留下这只极为显眼的雪狼，真正原因是她最后一句话。</p>
他确实放心不下它。</p>
*</p>
翌日，宣榕醒得早。</p>
临摹了页字，不太用心地读了几页书，琢磨着怎么尽可能不伤人地和宋桑交代此事。</p>
这时，她的窗户被扣了扣。</p>
窗户是起来后半阖的，她还以为是随从有事禀报，抬头问道：“何事？”</p>
一只雪狼探出了头。</p>
不仅是它。在它脑袋上，立着威风凛凛的追虹。</p>
再在玄鹰的翅膀脖颈间，竹叶青左看右看。</p>
像是层层往上的叠叠乐。</p>
见到宣榕，阿望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大大的傻笑。</p>
宣榕：“……”</p>
原来是这种闹腾吗？</p>
第15章 刺青</p>
宣榕不知道雪狼是否有自己的狼群，但耶律尧养的这群猛禽里，它显然是个头子——</p>
看到她走过来，阿望嗷呜了一声。</p>
追虹便将头后扭，从阿望背上衔起一枝尚带晨露的桂花。</p>
放在了窗棂。</p>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都看不出它们不是一类猛兽！</p>
宣榕：“…………”</p>
她沉默片刻，终是没忍住笑了起来，拾起花道：“谢谢你们的花。有用早膳吗？”</p>
三只叠在一起，歪着头看她。</p>
宣榕换了个说法：“早上有吃东西吗？”</p>
这次阿望应是听懂了，呜呜地摇了摇头。</p>
宣榕便道：“可以去找那位穿着靛青衣服，佩着长直刀，话少一点的侍卫哥哥，让他给你们准备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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