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静！扶我过去！”徐阶已经大急，在赵贞吉的搀扶下向打人处走去。</p>
高拱紧挨在他的另一边，一起走了过去。</p>
“住手！”徐阶喊着。</p>
“住手！”高拱也喊着。</p>
毕竟是内阁大员，他们所到之处，提刑司、锦衣卫那些人便停止了打人，可围在百官周围的那些鞭杖依然挥舞着。</p>
此时，除了跪在正中间的一些官员侥幸没有挨打，跪在四周的官员都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有些在呻吟，有些已经昏厥了过去。</p>
“黄锦！”徐阶猛地转过头来：“再不住手干脆连我一起打了！”</p>
黄锦充耳不闻，眼瞅着有些官员在奋勇之下开始还手，他眼中的杀机也越来越重，他记起了大礼仪中染血的大理石。</p>
嘉靖也慢慢站起了，口中喃喃道：“他们这不是对徐阶不满，也不是对内阁不满，他们这全是冲着朕来的，无非是因为朕盖了几座屋子想养老。严嵩和严世蕃在他们敢这样？若是今天不杀伤一批人，我大明朝立刻就要翻天了。乾上乾下，朕倒是要看一看，谁是上，谁是下。”</p>
在开海之前，嘉靖帝便“以国为家”、“以臣为家奴”。</p>
所有臣子均不敢直视嘉靖，此时在臣子之中，便没有能够与嘉靖相对的“乾下”。</p>
虽然当时他和黄锦说范凌恒是“乾下”，但当时的嘉靖只是认为范凌恒是倒严的一个关键手，而且他还未入朝堂，虽然有几分胆色，但即便他今年成了状元，想和自己相对，那也是妄想。</p>
所以，这时的朝臣不是“乾下”，反而成了“坤下”。</p>
此时的朝廷就成了“乾上、坤下”的“天地否卦”。</p>
至于卦爻会生出什么变数，他在等。</p>
嘉靖一直认为，朝纲不振，万马齐喑，皆因为在自己御极的这四十四年中，在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这么多臣子中，上天一直没有生出一个能跟自己这个“乾上”相交的“乾下”之卦，以至满朝柔顺，乾卦不生。</p>
屡次上天示警，也正因为自己乾纲独立只能跟上天对话。</p>
今天好不容易等来一群清流官员闹事，依然如此不堪一击。</p>
仗剑四顾，皆是朽兵。这种“独阳不生”带来的长期疲惫，又因常年疲惫生出的“孤阴不长”的极致失落旁人如何能够理会？</p>
其实嘉靖本人也未曾明白，作为大明朝第十一世的天子，他的名位自然是至阳之“乾”；但作为常年修道性极阴沉的朱厚熜本人，他却并不是太极中阴阳鱼的那个太阳，而是那个太阴。</p>
范凌恒才是那个至阳至刚的太阳！</p>
就在嘉靖思考的时候，一名书记从远处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手上还挥舞着什么。</p>
只见此人穿越叫苦连连的人群，跑到徐阶身边凑在他耳朵上说了几句话。</p>
随即徐阶满面喜色，看着黄锦道：“黄公公，罢手吧，我有法子安置他们了。”</p>
黄锦冷冷地看着徐阶满眼诚恳，这才一声令下，挥了挥手：“罢了！”</p>
那些鞭，那些杖立刻停了。</p>
土山上，嘉靖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甚至连这个时候都没有转身去看禁门前发生的这场惨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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