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氏丝毫未觉,还在滔滔不绝:“姜先生没能将我儿这样的才子,留在身边,内心定是憾恨不已!” “可姜老先生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为了我儿,便担下有恩不报的恶名吧?于是我儿就着了容氏这个贱人的道!” 容枝枝欲言又止,抹着眼角从未出现的泪花:“唉,婆母,您当真是害死小叔了……” 覃氏气呼呼地道:“你还在胡言乱语,挑拨生事?!” 倒是这会儿。 秦国公夫人忍不住道:“侯夫人,要不,这信件你还是自己先看看再说?” 看着秦国公夫人脸上古怪的神色。 还有众多夫人、贵女们如瓜田里的猹,飞快地交换着几封信件后,纷纷露出心里藏了千言万语,嘴上却不知该如何言说的神情。 覃氏开始疑惑了:“你们这是……” 倒是顾浅浅实在是没忍住,读出来自己手里的信件:【容家女娃儿,见字如面。前头几回老夫说,那齐子贤浑然不是读书的材料,愚笨至极,做学问不行,歪理邪说倒是一套一套。】 【可你屡次写信回来,百般央求,说他尚且年轻,需要教化,叫老夫再多给一次机会,老夫已经尝试过许多次了,可却是教得老夫的头疼病日日发作。】 【你可有旁的兄弟子侄,再送两个来都行,求你行行好,莫要再叫齐子贤来折磨老夫可好?你就当饶老夫一命,若齐子贤都能考中科举,这天下将再无目不识丁之人。】 【老夫实在是才疏学浅,教不来他,老夫头发都掉了几大把,市井的人常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然而齐子贤在才学上对老夫毫无威胁,却能叫老夫在教书育人上声名扫地。老夫还想保有几分晚节,再教下去,老夫只剩下一具残躯了。】 读到后头,顾浅浅忍不住笑出了声,同其他人一般将信件还给李嬷嬷。 看向覃氏道:“侯夫人,这便是您说的,您的儿子才学好极了,是姜老先生万万舍不得丢弃的才子?” 覃氏听完人都懵了,齐子贤更是如遭雷击。 齐子贤忙是把几封信件,拿去自己看了看,每看一句话,脸色就白上一分,看着儿子的模样,覃氏也明白顾浅浅没说假话。 有些夫人觉得自己分明今日还什么都没吃,腹中却像是被撑了瓜一般,圆鼓鼓的。 秦国公夫人道:“原来是误会容氏了,从这些信件看,姜老先生是早就不想要这个学生了,反是容氏忍辱负重,一直默默规劝。” 顾浅浅嘲讽地看了容枝枝一眼:“容枝枝,这就是你把你祖母的死,都抛诸脑后,一心一意帮助的齐家人?” “你看你做了这么多,最终除了怀疑、污蔑、怨怼,还得到了什么?你值不值得啊!” 虞氏恼怒地掐了女儿一把。 就是要说嘴,也不该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说啊。 顾浅浅吃痛,不情不愿地闭嘴。 覃氏越听越是脚下踉跄,李嬷嬷也知道自己这是闯祸了,忙是扶着覃氏:“夫人……” 齐子贤一张脸也是又红又紫,活了十多年,未曾如此难堪过。 今日之后,自己在这个京城,再也抬不起头了! 覃氏知道自己做了蠢事,恼恨之下便看向容枝枝:“容氏!你安得什么心?你拿出这些信件,到底是想做什么?你是想害死我儿子吗?” 容枝枝一脸震惊:“婆母,儿媳就是怕这些信件传出去,生出事端,害了小叔,才叫朝夕赶紧回去烧了。” “方才儿媳不是也百般阻拦,叫您万万不要拿给夫人们看,可您偏是不听啊,还险些将儿媳推倒。” “儿媳还想问,您是不是与小叔有什么仇呢,儿媳都说了,就当是我的错,叫您万万莫要害了小叔,可您还是一意孤行!” 这些话提醒了覃氏,确实是她自己要公诸于众的。 夫人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容枝枝的眼神也越发同情起来。 信件若是容枝枝拿出来的,她们自然会怀疑容枝枝不是好人,蓄意坏小叔名声,可偏是容氏百般阻拦,是覃氏非要公开啊! 容氏不是贤妇是什么?覃氏不是蠢妇又是什么? 容枝枝还含泪道:“我事事为小叔盘算,小叔年轻,误会我就算了,我不怪他,可婆母您也误会我,更不听我劝告,如此攸关小叔名声的事,您也不慎重一些再作为,儿媳真是心疼小叔。” 容枝枝这番话说完,齐子贤恼恨的眼神,也落到了覃氏的脸上。 是啊! 明明母亲可以让李嬷嬷先看看,再决定是否公开的,为什么要这般自信直接给众人呢? 回想今日种种,一直怕自己名声受损的,是容枝枝! 而一直在害自己的,是自己的母亲! 秦国公夫人不快地道:“难怪令公子一个男子,竟然这般不懂规矩。全是女宾的赏花宴,他也这样贸然闯入了,原是德行败坏,资质也为姜老先生瞧不上!” 今日其实也是有人,想顺道相看一下齐子贤的。 因着大齐不缺人丁,朝廷并不明令催促婚姻,贵族的父母们也想女儿在家多留两年,是以大齐贵族子女,大多十六七岁才成婚,但十三四便已经可以定亲了。 先前都还以为,齐子贤既是姜老先生的门生,前途不可限量。 今日一看…… 不提也罢。 宁国公夫人嫌恶地拿着扇子,挡了一下自己的面容,似是多看齐子贤一眼都会恶心。 不快地道:“难怪开口便是用娼馆这样的话,辱骂自己的嫂嫂了,眼下提他讲的那两个字,都是无端脏了我的嘴。” 众人开始议论: “世袭罔替的侯府,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家教。” “难怪有乾王妃这样宽厚的人做主,乾王府都能退了齐家的婚,想来也是看出来这一家的不堪,是一脉相承的。” “扑哧!先前乾王府的世子妃不是说了,都是因为覃氏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做了侯府的主母,自然只能闹出笑话了。” “日后这信阳侯府,我是不会再来了,脏了我的脚!” “可不是,我也走了,我儿就是娶城隍庙里头的女乞丐,也不能娶了覃氏教出来的女儿。” “那齐子贤也是嫁不得,他的嫂嫂这样为他打算,他问都不问清楚,也不听解释,便说这等话,足见是何等的狼心狗肺,哪堪托付!” 命妇们说着,摇着头赶紧起身走了,竟是连告辞都懒得同覃氏说,表明了不再来往的态度。 容枝枝看向覃氏,故作痛心道:“婆母,将小叔和小姑都害成这样,现在您满意了?明明这事我们私下商讨,还能有转圜的呀!” “上回在乾王府也是您沉不住气要退了小姑的婚事,今日又……可怜了小叔和小姑,年纪轻轻,竟是屡次被您所害!” 齐子贤丢了大脸不说,听命妇们的意思,自己以后的婚事也是难说了。 他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眼见自己前程没了,名声毁了,婚事都没着落了,而这都是母亲坚持要公开信件害的! 想到这里,他一怒之下竟是过去,一把将覃氏推倒:“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你除了会害我,叫我丢人,你还会做什么?” 覃氏冷不防地被好幺儿下了重手,头磕到了桌案上,一摸竟是一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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