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着小厮，小厮脸上满是恭维的笑，带着哀求。 高翰文只觉得好笑，把玉佩拿起，放回怀里。</p>
那书办眼露感激，尴尬一笑，这才又托着茶盘走到李青云，海瑞面前。</p>
郑泌昌接着轻咳了一声，说道：“议事吧。”</p>
大堂立刻安静了下来。</p>
书办从案台上拿出三份议案，一份递给高翰文，两份给了李青云和海瑞。</p>
三人细细端详起来。</p>
堂内的众人紧紧盯着高翰文的反应。</p>
如果这位从内阁派来的新任杭州知府，提出“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高翰林同意他们的议案，那就代表了内阁的态度，代表了小阁老严世蕃的态度。</p>
大家就可以马上雷厉风行地将方略按照议案所写，贯彻下去，一个月内就可以完成改稻为桑五十万亩的目标。</p>
公文没有用非常拗口的文言文，李青云略倒是能看懂，但他只扫了两眼，只觉得无趣，于是将议案随手丢在了板凳上。</p>
满纸荒唐言！他还是低估了衮衮诸公的节操。</p>
海瑞读完却是相当激动，当即站了起来。</p>
高翰文转头说道：“海知县，你先坐下，我来说。”</p>
兴许是在行房内，高翰文一番赤诚的话语让海瑞相信高翰文是个爱民的官，所以海瑞不情不愿地坐下。</p>
郑泌昌问道：“高府台，没有异议吧？”</p>
“有！”高翰文站起身，环视左右，声音格外大，“异议很多，这份议案，不能说和朝廷的‘以改兼赈，两难自解’方略相似，而是相当不符。”</p>
郑泌昌脸色一变。</p>
堂内众人的脸色也是一变。</p>
李青云早知这结果，还是略带佩服的看向高翰文。</p>
很无奈，他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在这个三品大员稍有不慎都会万劫不复，四品官员说不上话的国策里，他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小了。</p>
小到连开口说话，被人听见的资格都没有。</p>
原版的结果，是高翰文卷入改稻为桑漩涡，抄家不力，被革职押送北京，贪官受到了惩处，看上去正义战胜了邪恶。</p>
但淳安建德两县灾民还是被迫改稻为桑，最后辛苦结出的生丝被另一个很喜欢苦一苦百姓的不粘锅低价收购。</p>
百姓苦过了，当今还要接着苦吗？</p>
郑泌昌问道：“哪里不符合？”</p>
高翰文：“以改兼赈的目的是，两难自解，这份议案里面，我看不到任何两难自解的意思，所以不符合。”</p>
何茂才急了：“如何不能两难自解，你把话说清楚。”</p>
“我当然要说清楚，这个议案通篇说的是如何让丝绸大户赶快把田买了，赶快改种桑苗。至于那些买田的大户会不会趁灾压低田价，那些卖田的百姓卖了田以后能不能过日子，这里是一字未提。”</p>
“中丞大人，我问你，倘若那些大户趁着灾情，将买田的价格压到十石，八石，那百姓也要卖出去吗，今年的灾情过去了，那明年呢，明年百姓没了生计的土地，他们到时候又该如何活下去？”</p>
“你告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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