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郑元龙离开之后,众英雄一同围坐在一间略显昏暗的屋子里,摇曳的烛光在墙上投下众人凝重且不安的身影。屋外,夜色如墨,偶尔传来几声夜莺的啼叫,更添了几分静谧与紧张。 罗季芳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嚷道:“你们莫要着急。等他们来捉拿之时,咱们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干脆杀进城去,把宁王干掉,咱们大伙远走高飞!” 徐鸣皋眉头紧皱,目光深沉,沉声道:“罗兄,你这想法太过鲁莽。且看那王府之中,高手如云,皆非寻常之辈,难以确保取胜;如今宁王虽有反叛之心且已显露,可朝廷尚不知晓,杀个县令,都要屠城,何况他乃王亲国戚,城中戒备森严,防守重重。你若贸然行事,能逃至何处?就算我与你侥幸逃脱,岂不是连累了八弟以及周贤弟一家?” 徐庆也微微颔首,附和道:“大哥说得在理。只需你我三人加上狄贤弟师徒避开,其余之人他们未曾见过,都不相识,将来不过是一场官司罢了。咱们寻个机会再作打算。” 周湘帆心中忧虑,面上却仍强作镇定,赶忙说道:“三哥此话说得在理。此地往东南十里,有个叫马家村的地方,那里有位教师叫马金标,为人仗义疏财,小弟幼年时曾拜他为师。他也有些家业,而且房屋宽敞,完全可供逗留。江湖上各类人士,跑马卖艺、耍拳弄棍的,来到江西,无不先去投奔于他,因而他府上常有形形色色的人出入。大哥们住在那里,极为安全。待我写一封信,派家僮送大哥们过去。暂且住个半月十日,再作打算。杨兄、包弟、徐寿,在此陪伴小弟,解解寂寞。如此可好?” 徐鸣皋手抚下巴,沉思片刻,说道:“也好。但依我之见,万一事情败露,连累周贤弟,这可如何是好?咱们不能如此自私,让周贤弟为咱们承担风险。” 周湘帆目光坚定,朗声道:“大哥不必多虑,能与诸位义士相识,小弟就算为此遭遇些磨难,也心甘情愿。只是咱们需得谋划周全,确保万无一失。” 徐鸣皋长叹一声,说道:“并非如此。常言人定胜天,又道谋事在人,怎能知晓却不防备呢?咱们还是要谨慎行事,尽量不给周贤弟添麻烦。”遂又细细叮嘱了周湘帆几句,周湘帆连连点头称是。 周湘帆即刻赶到自己店铺,见到胞弟,将以上情形详细说明。当即叫漆匠当晚赶制招牌、图章,改换别家店号,店内往来账簿,全部更换。只说半月之前,已盘给他人顶替。周湘帆回到家中,把细软贵重之物,装了十多只大皮箱,当晚收拾妥当。一到天亮,雇了几辆车子,送妻子到岳母家去了。而后徐鸣皋带着罗季芳、徐庆、狄洪道、王能、李武,一行六人,众英雄启程。 周湘帆命家僮带着信,送徐大爷等人前往马家村金标家中。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话分两头。再说郑元龙骑马进城时,已是日落西山,残阳如血,将天边染得一片通红,整个城池都被笼罩在这如血的余晖之中。他依旧从后门进入,将马系好。走到外面,恰好李自然回府,便叫郑元龙前往各个武将的衙门,下发通知,明日一早到军师府听令。 到了次日清晨,天色尚早,雾气弥漫,军师府大开辕门,大堂上打起三通聚将鼓。那一班武将个个顶盔贯甲,一同来到大堂上等候。只听得点了三声,李自然升帐,诸位将领各自上前参拜,站立两旁。 李自然坐在堂上,目光扫过众将,缓缓说道:“邺将军,你的门生铁教头和黄三保,被周湘帆请来的江南人羞辱。我仔细询问他们的行踪,料想必定是俞谦收下的那一班凶徒,定然没错。昨日已奏明王爷,奉旨抓捕。将军带领一千人马,并带上眼线等人,人要衔枚,马要摘铃,悄悄地将周家包围。将军从前门进入,捉拿凶徒,务必抓获。” 随即命令钱玉、佟环协助。 邺天庆领命,与钱、佟二将去准备兵马了。 李自然又对雷大春说道:“雷将军,你率领五百人马,去守住周家后门,倘若有强徒逃出,不可放过一人。徐定标、曹文龙协助你。” 雷大春抱拳应道:“末将领命!”随后与徐、曹二将去了。这徐、曹二将,过去在扬州李家做过教师,近来投靠到王府,做了偏将。 李自然接着对殷飞红吩咐道:“殷将军,你带领五百人马,并带上眼线等人,去周家东南方向二里远处,地名三岔口,那是三路往来的要道,埋伏在树林中,若有强徒漏网,必然从此路逃走,不可放过一人。董天鹏、薛大庆协助你。” 殷飞红领命,与董、薛二将去了。 李自然又对铁昂、黄三保说道:“你二人去将周家的店铺家业,全部封锁查抄,不得有误。” 铁、黄二人得了这个美差,眉开眼笑,欣然前往。 李自然部署完毕,自以为胜券在握,坐等擒获,随即退到里面,众将领各自回府。 且说邺天庆在教场点齐兵马,会同众将,悄然出发。一路上,月色朦胧,士兵们鸦雀无声,只有整齐的脚步声和盔甲兵器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中回响。道路两旁的树木在月光下投下阴森的影子,仿佛隐藏着无数的危险。 邺天庆骑在马上,心中暗想:“此次定要将那伙贼人一网打尽,在王爷面前立下大功。” 不多时便到了周家,各自依照命令行事。 殷飞红与董天鹏、薛大庆,率领五百步兵,迅速前往三岔口埋伏。他们小心翼翼地隐藏在树林中,眼睛紧紧盯着道路,周围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夜鸟啼叫声。树林中弥漫着薄薄的雾气,使得月光都显得有些朦胧。 雷大春与徐定标、曹文龙,把五百军兵屯扎在后门。士兵们严阵以待,刀枪林立,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守得密不透风。 邺天庆与钱玉、佟环到了周家门口,邺天庆一挥手,低声吩咐道:“将房屋团团围住,莫要放走一人!” 一声令下,众士兵齐声呼喊,把周家围得如铁桶一般。邺天庆叫道:“徒弟们,随我进去!” 铁昂、黄三保先进门来,大喊:“周湘帆,出来见我!” 周湘帆早已得知消息,知晓官兵果然来了,却也不慌,从容走到外面。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他坚定的身影,喝道:“我姓周的在此,你想怎样?” 此时,周家的院子里,凉风阵阵,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邺天庆走上前来,说道:“周湘帆,我们今日并非为了其他事而来,只是奉了军师之令,特地查访当年江南那一班越狱逃脱的凶手,只是要惊动府上查看一番。若说昨日厮打之事,再也休提。只要没有奸细,一切好说;若有奸细,早早交出,还可宽恕你不知之情。若待搜出,悔之晚矣。” 周湘帆见邺天庆说得合情合理,便说道:“邱大将军此言差矣,想我周某怎敢收留匪人?要说江南人,虽有一位姓施的客人,却是苏州城里开碗店的东家,是十多年的老主顾了。其余连江南人都没有,怎谈得上奸细?” 便跟着邺天庆、铁昂、黄三保、钱玉、佟环一班武将,一路来到里面,逐个盘问,大多是家人仆妇。直至书房,杨小舫、包行恭二人坐在里面。 各位看官,包行恭虽是江南人,只因在长安多年,已变成一口陕西话。徐寿也是江南人,他十三岁就跟随海鸥子走遍天下,各地的话都能讲。方才混在家僮之中,因而更是查问不出。 邺天庆盘问杨小舫的底细,杨小舫镇定自若地说道:“在下姓施,名子卿,一直经营碗业,小店开在苏州城里。与湘帆交往多年,今日来结算账目,并且要定制烧制的货物。” 邺天庆暗自想道:“军师原是臆测之事,又无凭据,真是捕风捉影,空忙一场。你看有何奸细在此?” 正欲与众人返回,只见部下将领钱玉,指着这位姓施的喝道:“你这家伙明明是杨小舫,正是徐鹤、罗德的一伙,还想抵赖不成?” 周湘帆、包行恭、杨小舫听了,皆吃了一惊。 杨小舫仔细瞧这人,觉得有些面熟。 你道这钱玉是谁?原来便是金山寺的知客僧至刚。他俗家名姓原叫钱玉,后来金山寺被破,宁王将他留在手下,叫他还俗,所以他认得杨小舫。 杨小舫心中暗想:“这家伙声音面貌,莫非是金山寺的知客,那时被他逃脱了?” 只是口中不肯承认。 正在强辩,邺天庆说道:“你也不必争论,见了王爷,当面奏明真假便是。” 吩咐手下,将周湘帆家的主人仆人等全部拿下。 周湘帆怒喝道:“我有何罪,将我全家捉拿?” 邺天庆说道:“你若无罪,王爷自然会放了你。我们奉了旨意而来,你莫要怪我。” 手下的部将士兵,如狼似虎般把家僮等一个个捆绑起来,钱玉、佟环、铁昂、黄三保,一同上前去抓他们三人。 包行恭早已怒不可遏,到此时哪里还能忍耐,“唰”地将腰中的宝剑抽出,怒目圆睁道:“尔等休要放肆!” 杨小舫也把雌雄剑拔出剑鞘,寒光闪闪。 周湘帆见他们二人已亮出兵器,料想今日只得动手,也将军刀拔出刀鞘,大喝一声:“那就拼了!” 三人一同上前迎战。 邺天庆哈哈大笑道:“你们想抗拒吗?今日任你英雄,插翅也难飞出这天罗地网!” 提着扑刀,正要动手,忽然看见一个家僮模样,浑身黑衣,手拿单刀,从里面冲了出来,如一道黑光,一刀已至。 邺天庆何等眼疾手快,便把手中的扑刀向上撩去。 那人借着他的力道,飞身已上瓦房。 邺天庆便叫:“钱玉、佟环,快上去将他擒下!” 钱、佟二将应声而上,三人在屋面上展开激烈的厮杀,瓦片纷飞,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此时,天空中乌云渐渐遮住了月光,院子里变得更加昏暗。 邺天庆因铁昂、黄三保身上有伤,叫他们把守大门,自己独战三人。 包行恭暗想:“我们三个打他一个,难道还伤不了他?” 哪知晓邺天庆的功夫与众不同。你若力气平常,他也不过如此;你的力气越大,他对付你越厉害。故而他有持久作战之能,能战斗几日几夜而身体不感疲乏。 周湘帆与包行恭、杨小舫如走马灯一般,将邺天庆围在庭院之中,各自拼命厮杀。 哪知道他不慌不忙,越战越勇,一刀紧接一刀,一刀快过一刀。杀到后来十多个回合之外,犹如风卷残云,只觉一团白光,呼呼风声作响,好似几百把扑刀一同砍来,令人无处招架。 杀得三人汗流浃背,别说还手,连存身之地都没有,只得东躲西闪,躲避不迭。 包行恭知晓情况不妙,寻了个空当,向大门内冲去,如一颗流星,从铁昂头上掠过。 不知能否出去,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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