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宁王听完马天龙和众将的言辞后,怒不可遏,把众人狠狠地呵斥一番,让他们退下。 次日,宁王与谋士们共同商议,下令府县要严格盘查关隘,画出那些逃犯的画像,全力捉拿毁坏擂台、伤人以及劫狱的重犯,包括罗德、徐鹤、徐庆、默存子、狄洪道、王能和李武这七人。只是默存子的年龄相貌无从知晓,其余六人的相貌年纪都描述得极为详尽,并且行文至各地,要求一同严拿。府县接到命令后,立刻发文通告各府州县,悬赏千金捉拿这些凶恶之人。 宁王寻思着,罗德、徐庆、狄洪道等人的下落不明,唯有徐鸣皋乃是扬州的首富,外号叫赛孟尝,家中钱财丰厚。他居住在东关外的太平村,要是抓不到他本人,倒可以拿他的家属开刀。到了晚上,宁王与谋士商量此事,宁王说道:“我设立这擂台,原本是为了招揽天下豪杰。没料到徐鹤的同伙竟敢暗放冷箭,打下了严虎,那个罗德又把擂台给弄倒。这分明是与我作对,坏了我的大事,他们真是罪该万死。竟然还敢反牢劫狱,放出要犯,这一切都是徐鹤的过错。我想着他的家属在扬州东门之外,家中财产众多,开的当铺也不在少数。我打算把他的家属抓起来,抄没他家的财产,将他的当铺统统封掉。这样一来,能让他没有藏身之所,二来还能为我补充军饷。这岂不是一举两得?你们觉得如何?” 这位谋士名叫赵子美,足智多谋,外号“小张良”,一直被宁王视为心腹。当时听完宁王的话,赵子美摇了摇头,说道:“这样恐怕不妥。徐鸣皋声名远扬,门下食客如云,其中说不定藏着奇人异士。前几日那个默存子放箭相助,便是明证。倘若去抓捕他的家属,没收他家产,只怕会引得这些人闹事。就算此次成功了,日后难免会遭到他们的报复,惊扰到王爷您的府邸。” 宁王说道:“我下旨去办,谁敢违抗!这些乌合之众,有何可惧?照你这么说,如果徐鹤和这群逆贼藏在他家,难道就不去抓捕了?”这两句话把赵子美怼得无言以对。 就在此时,恰好苏州府知府张弼前来。此人也是宁王的心腹,乃是进士出身。生得方面大耳,仪表堂堂,蓄着三缕清须,风度翩翩,他平素最是珍爱自己的胡须。此人表面清正,实则内心浑浊,善于迎合宁王,因而深得宁王喜爱。当时见到宁王,宁王让他在一旁坐下。宁王将刚才的想法又说了一遍,张弼为了讨好宁王,说道:“这事只管去办。王爷您下旨,谁敢违抗?正好能从他家弄来几百万两银子。他哪敢跟王爷您作对?只要明日王爷您下旨,让扬州府的王锦文,带着城守营的兵将以及所有差役,把他的妻子关进大牢,抄没他家的财产,将房子封起来。再发文到各府州县,只要是他家开的当铺,全部封了没收充公,看他能怎样!赵先生您顾虑太多了。” 赵子美应了一声“是”,便不再吭声。宁王心中大喜,说道:“他就是个书呆子,想得太多。” 话还未说完,突然间有一人身着轻便服饰,背着一把宝剑,跪在面前,口中高呼“千岁”。宁王被吓了一大跳,仔细瞧去,竟是一个和尚。和尚说道:“千岁在上,小僧特来恳请王爷。那徐鸣皋乃是仁义之人,他为了义气救出罗德,虽说有劫狱之罪,理应被捉拿,但是他的妻子何罪之有?他家的财产又有何干?小僧向来爱打抱不平,恳求千岁赦免他妻子儿女的罪过,莫要抄没他的家产和店铺。至于捉拿他本人,那是王法所管之事,小僧不敢多言。” 说完,和尚张开嘴巴,猛然吐出一粒如同弹子般的银丸。那银丸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在空中急速旋转。和尚双目圆睁,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银丸瞬间化作一道耀眼的电光。这电光如狂龙般在屋内飞旋穿梭,快如闪电,令人眼花缭乱。那光芒仿佛近在眼前耳边,众人脸上顿觉一阵冷飕飕的寒气,不禁浑身颤抖。 和尚双手舞动,口中大喝一声,那电光变得更加凶猛凌厉,如同雷蛇乱舞。吓得满屋子的人个个胆战心惊,魂飞魄散。不多时,和尚双手一收,那光芒骤然消失,和尚也不见踪影,不知去向何方。众人呆立原地,不敢乱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神来。 宁王说道:“本藩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手段,差点被吓死。方才这个和尚莫非就是默存子那个剑客?” 赵子美说道:“依我之见,并非默存子,定然是另有他人。” 宁王问道:“你如何知晓?” 赵子美说道:“千岁您难道没听狄洪道讲过,他曾见过默存子一面,乃是个年轻的书生,并非和尚。” 正说着,宁王看向知府,说道:“张卿,你的胡须怎么没了?” 这张弼平日里最宝贝自己的胡须,常常拿手去捋,只是在宁王面前不敢失了礼数。所以忍了许久都没去触碰。听闻胡须没了,赶忙伸手去摸,下巴光溜溜的,瞬间变成了年轻人的模样,就好似被剃刀剃得一干二净,心中又惊又怕又恼。再看宁王,胡须依旧在,只是眉毛一根不剩。 张弼忙说道:“千岁,您的眉毛怎么没了?难道是理发的不小心,一并给剃掉了?” 宁王说道:“哎呀,哪有这种事!”伸手一摸,果然眉毛剃得干干净净,惊讶地说道:“这个和尚好生厉害!他若想加害本藩,简直易如反掌。张卿刚才说抄徐鹤家的话,还是算了吧。只是太便宜他了。你只需发文到各地,严厉捉拿那六个正凶便是,那个默存子,也不必提及。” 张弼连连应承,告退离去。 先来说说这个和尚,正是一尘子。自从那日在酒楼与鸣皋等三人相见,后来观看打擂台,默存子助鸣皋射了一箭,罗季芳弄倒了擂台,被官军捉拿,一尘子就知道定会有诸多麻烦。三人商议后,决定让一尘子留在苏州,观察局势。若有极为棘手之事,便暗中相助。那个默存子和飞云又去了别处。一尘子直接来到宁王的府邸,藏匿在花厅的匾额之中,所以宁王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那晚听到他们想出如此狠毒的计谋,他便现身出来吓唬宁王,使宁王不敢付诸行动。 一尘子如鬼魅般从匾额中飘落,身形轻盈如燕。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气息。只见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暴射,双手向前一挥,一道无形的力量朝着宁王等人冲击而去。宁王等人只觉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呼吸困难。 事情办妥之后,他便如同清风一般离开了。 没想到一尘子在厅上拜见宁王的时候,有一个人趴在屋檐之上,听得清清楚楚。后来看到他口吐剑丸,警示宁王,便飞身跃出,只一道黑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可知此人是谁?原来正是徐庆。那天在松林里避开了洪道,迈开两条飞毛腿,如闪电般疾驰,径直回到扬州,来到徐府。见到一枝梅、江梦笔,将苏州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梦笔说道:“二哥,此事全仗您帮忙,赶紧前往苏州,见机行事。” 一枝梅立刻动身,当晚便抵达苏州。打听到徐鹤、罗德幸亏狄洪道仗义出手得以救出重围,担心宁王再有其他阴谋诡计,便在宁王的府邸打探消息。 恰好碰上一尘子在那里大展神通,知晓此事已化解。心想:“鸣皋必定不在家中,不知逃往何处,我如今也不回扬州,先去别处瞧瞧。”于是身如幻影,前往金陵拜访友人去了。 暂且不说苏州的事情。 再讲徐庆,自从一枝梅离开之后,想起兄弟伍天熊不知身在何处,是否已回山,便与江花辞别,到书房取了自己的弓箭,动身返回九龙山,一路上寻觅兄弟。 出了太平村,走了不到十里路,只见前方有许多人正在那里打猎。徐庆躲在树林之中,仔细观察,真是冤家路窄,竟是那仇家! 原来这日李文孝带着一众家丁在此追逐射猎。徐庆看到,暗自叫了一声:“真是太好了!我正想着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 徐庆搭箭上弦,将弓拉得如同满月。他深吸一口气,瞄准李文孝,手指一松,那箭如流星般飞射而出。箭头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取李文孝的咽喉。 李文孝正纵马奔腾,毫无防备。只听得“嗖”的一声,箭已到跟前,他来不及躲闪,咽喉被一箭贯穿,惨叫一声,从马上重重地跌落下来。 徐庆见他咽喉中箭,料想活不成了,便迅速转身,脚下生风,如飞一般跑掉。 这边李府的家丁听到弓弦声响,看到主人落马,急忙上前扶起。只见咽喉处中了一箭,贯穿而过。众家丁惊慌失措,全然不知是谁下的黑手,一边匆忙回家报信,一边背着李文孝,簇拥着往回赶。 李文忠得到消息,赶忙迎上前去,看到兄弟这般惨状,心知定然活不成了,连忙告知父亲。那李廷梁爱子心切,自然是捶胸顿足,放声大哭,只是不知究竟是谁下的毒手:难道是徐八所为? 李文忠将兄弟咽喉中的箭拔了出来一看,箭杆上赫然刻着一个“徐”字。李文忠说道:“这必定是徐八无疑了!” 李廷梁破口大骂:“徐八这个恶贼,我李家与你有何冤仇?你打了我儿子一顿,又杀死静空和尚,还不罢休,如今竟然暗箭伤人,将我儿射死。我与你势不两立!” 吩咐花老三前往扬州府、江都县告状,同时准备上好的棺木,操办丧事。 不多时,扬州府的王锦文亲自带着江都县的县令赶来。 李廷梁接待过后,说道:“可恨那徐鹤多次欺凌我儿,如今更是将他射死。只是可怜我儿死得太过凄惨,求大人亲自查看,只求不要让仵作验尸,感激不尽!” 王锦文连连答应:“这个自然。” 李文忠将那凶器箭呈上,要求捉拿凶手,为弟弟报仇。 不知王锦文能否将凶手捉拿归案,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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