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阿玉的女子开始奋力地挣扎,“我的心宁愿给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也不要给沈惜雪这个贱人!”
男子听了,想怒又不能怒,便继续软言劝道:“她是哪些地方做得不对,等她身子好了,我便让她来跟你道歉,求你原谅。现今,人命关天,你便救救她吧,再迟些她就活不成了……”
“哼,我才不要救她,她死了更合我意!”
“你!”他气极,“为何这世上会有你这样歹毒的女子!”
“我歹毒也好,冷血也罢,我就是不救她。不救——啊!”话未落,那柄剜心刀便深深刺入,而后在她胸前剜开一个血窟窿……
当他取出心脏的时候,他脸上闪过愧疚,正想疼惜地拥抱她,床榻上那个病弱的姑娘便猛烈地咳了起来,说:“阿炎,我快撑不住了……”
于是,男子抛下被利用完毕的阿玉。转身义无反顾地奔向她。
……
我醒来的时候,竟发觉枕上湿冷一片,抬手,轻触脸颊,原来。干涸了十八年的眼睛,还是落了泪。
翠竹撩起帘子走了进来,我问:“我睡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翠竹的语气有些责备,“小姐为何在前亭睡得那么沉。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我没搭理她,望着盈满泪光的绣枕发怔。
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做一个无心人也挺好,至少不会为情所困,为爱所伤,得到或者得不到林青雪的心脏也没什么要紧的。而如今,某些事情已开始露出冰山一角,促使我去发现。
所以,林青雪的心,我势在必得!
但,问题便又出现了。
倘若就这样剜出林青雪的心,纪炎回府后发现她死了,该怎么办?
我在屋里来回踱步,就连午膳都顾不得吃。
冥想了三日,总算想出一个还算凑合的计策来。
深夜,弯弯的月牙爬到中空。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悄悄潜入落雪阁。
林青雪忽觉有人钻入她的被窝,将将睡醒,意志有些混沌,还未反应过来,胸前的两个就被人捂住。
林青雪霎时尖叫起来,那人眼疾手快,及时地捂住她的唇,然后低声说:“雪儿,是为夫,为夫来看你,你紧张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林青雪顿时欢喜极了,在喜悦的冲击下,她忘了男子身上异样的气味,和言辞中的那句“为夫”。
“您怎么突然来了,不是在北地吗?”林青雪正想下床去点灯,给他倒杯水。
男人忙拦住她,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粗糙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在她的腰间游移。“我想你了,早点赶回来不好么?”
林青雪娇羞地躲避,“侯爷,您怎么能这样……妾身还怀着孕呢。”
“什么侯爷,在我看来,你就是我的妻,无门第尊卑之分。”
林青雪被这句甜言蜜语感动得泪眼汪汪。于是主动抬臂勾住他的脖子,送上红唇。
男子猴急地扒开她的衣裳,一边喊着雪儿,一边亲吻着她,引得她喘息不已,半推半就地说:“爷,我……我不能……”
男子脸上不耐,声音却越发温柔。诱哄着她,“我曾听大夫说,孕期可以同房的,只要轻一点即可。”
林青雪被那么一阵折腾,身体也起了反应,于是嘤咛着去承欢。
“雪儿,喊我相公,来,唤相公……”
于是,她便乖乖地喊了,满心欢喜的,就在男人褪下外袍的时候,忽然。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似乎有人喊道:“老奴方才听到雪姨娘房里有外男,就在里面!”
林青雪一惊,下意识地看向她的“相公”,然而这一看不要紧,他竟然慌慌忙忙穿上衣服,只留下一件外衫在床上,毫不犹豫地往窗口跳了出去!
林青雪疑惑不已,朝着那人的背影大喊“相公”。就在这时,木门“嘭”的一声,被人用力地撞开。
然后,一大群人持着木棍闯了进来。
“你们……要干什么!”林青雪受惊了,忙拉起被子盖住衣衫半褪的身子。
一老婆子指着她说道:“族长,您看雪姨娘果然偷人了吧!”
领头的老者乍一见到林青雪这个模样。顿时大怒,“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趁着纪炎离府,便做这种丑事!来人,给我把她绑起来,装入猪笼!”
当两个壮丁来抓她的时候,林青雪拼命地挣脱,大声说:“我没有偷人!那是我相公啊——”
那婆子冲过来就是一巴掌打下去。“侯爷出征半月未归,怎会是他来了?若真是他,又何必逃跑呢!”
林青雪这下懵了,望着破开的窗外,一丝恐惧慢慢地爬上心头。
正当她被人塞进猪笼的时候,她的忠仆急急赶来,一把跪在地上。“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家姨娘对侯爷一心一意,怎会偷人呢!求求你们快放姨娘下来吧,她还怀着侯爷的孩子啊!”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一时有些无措。
倒是那婆子精明,拾起那男子遗落在床上的外衫,说:“偷人偷到家里来了,这孩子是不是侯爷的,还真的不知晓呢!”
于是,纪氏族长一声令下,就把林青雪按到猪笼里去,不顾她的嘶声厉喊。便行往后宅的一片湖泊。
林青雪手脚被麻绳捆绑,装在一个圆柱形的竹制笼子里,笼子上系着一条粗绳,那作用是为了悬挂在树枝上,以头朝湖的倒向沉入湖水中。
这厢,我被惊醒,披了一件长袍就匆匆赶去。乍一见到林青雪被吊在树上,一旁的家丁正准备将她投入水中,我惊得大喊——
“住手!”
族长见是我,便冷着脸说:“你不必为那贱妇求情!我纪氏家族出了这样一个伤风败俗的东西,决计不能留在世上了!”
林青雪眼中储满了泪水,看到我的脸时,她愤恨的目光便朝我射来。
我说:“纪叔公,雪妹妹许是被歹人诱骗失贞,并不算是她红杏出墙,所以您能不能……”
“能不能宽恕她?哼,即便是这样,也必要给她教训!”
“不,不是求您宽恕她,”我摇头说,“您把她浸猪笼可以,只求您从轻处罚,不要浸死她。”
老族长鄙夷地瞧着林青雪,吹胡子瞪眼,“看你家主母给你求情的份上,老夫就留你一命!”说完,他转头示意家丁,说:“开始沉湖!”
因为老族长答应留她性命,是以,家丁没有把她整个人沉到湖里去,只是将她倒挂着,让湖水漫过她的头和脖子。
大伙儿在岸上站着,老族长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命人收了绳子,把她送到岸上来。
此时,林青雪已经休克过去了,但好歹还吊着一口气在,暂时死不了。
我忙让人将她抬起送走,辞别了老族长,便快步跟了上去。行到无人处,我让家丁停下,把林青雪放在后院一间空房里。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顺利得让我有点不安。
我甩去脑中的思虑,从国师给我的小木盒里拿出剜心刀,拔出刀鞘,举着寒芒闪耀的匕首走近林青雪。
我褪去她的上衣,伸手按住她心跳微弱的左胸,定了定神,咬牙将刀尖深深刺入她的心脏!
“噗呲”一声,涌出的血液溅了我一脸。
双手莫名有些抖,在我犹豫着是否继续剜心的时候,柴门猛然被一股暴力踢开!
我大惊,蓦然回头,我染血的脸颊便映入来人的眼帘——
深夜中,有人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响彻云霄。
“雪儿——”纪炎猛地将我踹开,将林青雪紧紧抱在怀里,铁血如他,竟落了泪。他手忙脚乱地按住血液直冒的胸口,仰头恳求着屋外静默而立的一抹身影。
“国师,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您救救她!只要把她救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您!”
宁修神色寂然,“心脏被戳破,在下,无力回天。”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便让纪炎红了双眼。他忽地转头看向我,眸中隐藏着嗜血的残暴。他放下林青雪,捡起地上的剜心刀就往我刺来,“我要杀了你!”
“铿锵”一声,纪炎手中的匕首便被弹飞。
宁俢淡漠地出声,“侯爷何必要亲自动手?像这样的恶妇,该关入牢狱,待狱司判刑。”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他,呆呆地瞧着他,好像,他本就不是这般模样。明明与他不熟识,可不知为何,就有种认识了他很久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委屈得想要流泪。
再蠢再笨,我也终于明白,那日他送我剜心刀,原来不是要助我,而是要害我。
我低下头,无力地笑了笑,伸手摸上心口,明明这里没有心,可为什么空荡荡得隐隐抽痛呢。
将头深深地埋入膝盖,一滴泪,从眼眶掉落,然后。缓缓地在鼻翼滑下,再顺着下巴,最后落入这迷人眼睛的凡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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